我的阿季，我的妻

遇见她之前，我以为世间没有一个女子是我心之所向，遇见她之后，我才明白，她才是我的心之所向。

                                                         

我的阿季，我的妻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啊，她还是个小丫头，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子，从我家楼下路过，当时我就觉得，这丫头真水灵啊，要是能娶她为妻，该有多好啊。

第二次见她，是我从书店回来的路上，她还是那身黑色的裙子，只不过这次只扎了一个辫子，都到腰了。看她的时候，她貌似发现了我，然后飞快的跑走了，然后我就一直追着她，那时候她估计以为是什么地痞流氓吧，看见我跟着她，跑的更快了，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傻，一个陌生人跟着一姑娘，不被人打才怪哩。

后来，还是她先停了下来，问我:“你干嘛一直追着我？”她这一问倒把我给问愣了，对了，我跟着人家姑娘干什么。就连忙向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没什么恶意。”

“交朋友？“她似乎很不相信。然后我就连忙向她解释:“我是XX大学的学生，学油画的，我看你很漂亮，所以想让你做我新画稿的女主角。”

我看见她愣了一下，毕竟这丫头怕是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显的有手足无措，但半晌过后，还是答应了。我高兴地对她说:“太好了，我们去边上的公园吧。”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看见她眼里似乎有些害羞，却也没说什么。

那天傍晚，我拿平时去街上的书店的时间给她画了一副肖像。我记得那相还在桌子的抽屉里，十几年未看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那天的夕阳似乎比昨日的还要好看些，像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庞一样，美呀。一直到了临近晚上的时候，我才画完那副画，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总觉得这幅画比自己任何一副都要好。我本想与她再聊几句，而她却急急忙忙的走了，说是因为天快黑了，再不回家爸妈要着急了。我本想把那副画给她的，谁知也没来得及，匆忙之中，我只问了她的名字，她边跑边回答我的话:“我叫月季！”那时候还以为这就是她的全名，后来听她说才知道，她全名叫陈月季，她母亲生她的那段时间特别喜欢月季花，于是便给她取了个这么样的名字。结婚了以后，她还一直问我这名儿俗不俗啊，对于她的这种话，我总是回避，因为，她在我心里无论什么样都是最好的。

第三次见她，天正好下雨，依旧是在那家书店。那时我正在书店里挑书，就看见她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淋了一身的雨，把书店老板都都吓了一跳，本想赶她走的，后来许是看见她一身学生装，约摸着是个学生，便让没有赶她走。那时她似乎认出我来了，便向我着跑来。她问我:“请问，你是不是上次那个给我画画的人？”我点了点头表示默认。她显然高兴坏了，估计是没想到还能遇见我。于是，我们攀谈了起来，在谈话中，我了解到她是附近的学生，父母是印刷厂的工人。我也和她谈论了我的一些事情。我们交换了姓名，似乎表示交了彼此这个朋友。

之后，我们之间的来往更频繁了，我逐渐开始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那时候的她，善良，漂亮，爱笑，尤其是笑起来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夺目耀眼。后来，我慢慢发现我似乎喜欢上她了，后来无意中知道，原来她也是喜欢我的。然后，我们便开始自然而然的恋爱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们当初是怎么开始的，只记得我们像正常的情侣一样，陪她写生，陪她看画，只不过躲着对方的父母罢了。那段时间，我更纠结的唤她什么，本想唤她月季，可她说，这名儿太俗了，唤起来也不好听。于是，我便唤她“阿季”。

后来，她妈妈似乎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次，我们一起去写生，天色晚了些，我便送她回家。到了她家之后，我便发现她妈妈看我的眼神很不对，仿佛是我抢了她什么东西似的。

第二天的时候，我照常在路口等她，她那天的神色很不对劲。后来她说，她妈妈发现了我们两个在交往。我当时不知道脑子怎么不对劲了，张口就来:“那就向她坦白，我娶你！”当然就看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红得不成样子。当时的我才忽然明白自己似乎说错话了。然后她就一个人跑走了，我当时更是愣了半天。

后来，在征求父母的同意后，我向她家提了亲。她妈妈看我是个老实人，还是个知识分子，就同意了。于是就这样，我们在一起了，她也就成为了我的妻。

我们像正常的夫妻一般，每天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虽然简单，却快乐。

很多年过去了，在一天，我无意中受到一位特级教师的邀请，邀请我去国外一段时间，我的老师也极力推荐我去国外进修一段时间。我本不想走，因为阿季也刚怀了我们第二个孩子，我放不下她。可是如果这次放弃了，恐怕下次就没有机会了。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阿季对我说:“我没事，有咱妈呢，你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天天围着我转，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涨涨见识也是好的。”我看着阿季那张的脸，那张经历了岁月的脸——她已经从一个小丫头变为一个妇人。脸上已经没了当面的那般天稚，只有一份通情达理。

最后，耐不过阿季的劝说，我踏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路。谁知这一走，便是永别。

当时的我正在法国安心求学，这里有最性感的女郎，但在我心里，她们都比不上我的阿季。此时正将一门心思全部放在学术研究上的我，却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何等动荡。

文革爆发了，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这次革命的凶险，多少知识分子被迫丧生，被批斗而死，而我身为一位老师，虽然身在国外，但我的亲人们却受到了波及。远在异国他乡的我，却不知道我的阿季受着什么样的苦。

我仍旧清楚的记得我回来的那个晚上，我本想回家给她一个惊喜，却不知道，她怕是再也看不见了。

那天，家里都是白帐，一进门一股悲凉肃清之意扑面而来。我匆忙跑进院子里，却看见案上供着排位——是我的阿季！

我当时整个人就愣在那里了，我不敢相信，我的阿季，那个我深爱的女人，如今却变成了一个排位，孤寂地竖在那里。我疯狂的问母亲怎么回事！我的阿季为什么会死！我走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母亲没有回答我，只是默默的流泪，像个泪人。良久之后，父亲回答了我的话。他说，阿季是难产死的。生老大的时候，阿季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再加上“那些人”天天来闹，分娩的时候连医院都没去，在附近找了个接生婆接生的，谁知道那接生婆根本就是个骗子，接生的时候孩子生生的被闷死在肚子里，阿季也没有活着。

妈说:“阿季有的时候，让我捎句话给你，她说让你好好照顾老大，她走了，给老大从新找个母亲，她一直都很想你。”

我顿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阿季被那些人批斗的时候，我在哪。阿季最痛苦的时候我又在哪，连阿季死的时候，我都未曾见她最后一面，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活了几十年，仿佛觉得那一刻自己失去了整个世界。看着老大在一边哭的像个泪人，自己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无穷无尽的眼泪来代替我心中的伤痕。

阿季死后，我没有在找过别的女人，也不想给老大重新找个母亲，大概是觉得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别人都替代不了吧。她死后的那段时间里，我每天只会借酒消愁，后来丈母娘都看不下去了，要给我在找个媳妇，我虽然知道丈母娘的好意，但还是拒绝了。

再后来，我辞掉了教师的工作，回到我们经常走的那条巷子，来了一家不大不小的书店，经营着自己没有阿季的后半生。

【灵感来源于小时候的一个爷爷给我讲的他和他老伴的故事，记得那是个很和蔼的爷爷，名字是什么也记不清了，迷迷糊糊记得别人都叫他崔老头，他总会笑着给我们糖吃，每天就躲在那家书店里。无意中听到崔爷爷讲的这个故事，当时什么都不懂，只是当个故事看，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但一些地方还是记忆颇深，现在想起来，爷爷他怕是心里有诸多惆怅吧，崔爷爷是去年走的了，连书店也关了，如今想想，还真是回忆啊。文章是以崔爷爷的角度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