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晴天》,想起如梦的从前,从前的夏天,简单纯净的像是一场电影。
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夏天,长长的夏季,日子悠闲的只剩下欢喜,欢喜得令人沉醉。
那个时候家里用的还是最原始的灯泡,透过外面薄薄的透明的玻璃,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燃烧的发黄的灯丝,没有电视的夜晚,生活便跳了出来。我们每家人晚饭过后都会出来乘凉,有玩伴,有家人,天空也是如此热闹,小小的一片天,挤满了发亮的星星。等燥热散去,回家躺到床上,看着弯弯曲曲的灯丝,很快就会进入梦乡,也不对,那时是不会做梦的。
夜里睡得好,白天自然精力无穷,家人午休的时候,我就会偷偷的跑出来,实在不能像爸妈那样能够在中午睡得着。上学前班时,我的老师,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戴着白色的厚厚的镜片,村子里读书的人少,戴眼镜的就更是没有了,大家都叫他“眼镜”。我的教室在马路边,只有一间,有两个门,正门对着马路,朝东,另一个门在西面的墙,门外是一个小院子,没有围栏的院子,周围是一些小树和杂草,再往西是大片大片的稻田,稻田和小院的界限是只有一米宽的小河,所以,院子虽小,视野却很辽阔。小树、杂草、小河,承载了幼年无穷无尽的乐趣。
夏天一到,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在班里午休,总是没办法让自己入睡,有一次,威严的老师夸奖了班里的一位小男生,说他能够安静的午休,桌子上还沾有头上流出的汗水。第二天午休,我一如既往的睡不着,装睡的过程就像忍着吃一大碗难以下咽的饭菜,可是,虚荣心却悄悄地作祟,我也想让老师夸奖我,灵机一动,于是我趴在桌子上故意让口水流在桌子上,等到午休时间结束,我满怀期待的看着老师,出乎意外,老师却没有表扬我。心里有些失落,老师为什么没有夸奖我呢?长大以后,每次经过那间曾经的教室,看到老师,都不敢去和他打个招呼,年幼无知如此。
有些人就这样永远留在了记忆里,虽不曾言语,却从没有忘记。
记忆里每一个夏天,都装满了暑假无边无际的快乐,自由的野马无尽驰骋,跑着跑着就能飞起来。小时候作业很少,很快就能写完。最喜欢的就是中午,大家都午休的时候。其次,便是下雨天。
中午吃完饭,和伙伴们约好,到河边钓虾。那个时候村里除了田地,就是树木,屋子旁,道路旁,池塘边,有自己种的,有野生的。众多的树木在夏季里恣意的生长着,没有人为的修剪,可是一点都不觉得乱,各有各的姿态。我们坐在河边的树荫下,给自己寻找一个好位置。虽然在河边,但是火辣辣的太阳把泥土晒的坚硬无比,比柏油路还要坚硬,机器走在上面,都不会有痕迹。泥土湿的时候是黑色的,然而一旦被太阳晒干,就成了卡其色,有些发白,坐在上面可比坐在水泥地上凉快舒适多了。如果寻了一个好位置,荫凉太少也无碍,因为池塘里有一簇一簇的荷叶,它只属于这个池塘,不是任何一家的,随手扯断一个大的荷叶,用细小的树枝折成帽子,戴在头上,很是凉爽,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有时候我们还能折成古人那样的帽子,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神诸葛头上的,一种是大诗人李白那样的,我比较喜欢后一种。因为脖子后面有两个垂下来的“带子”,像是小姑娘的两条辫子,自我觉得应该很美。
我们有共同的看法,钓虾最好位置,是那种在水塘边长有水草的地方,然而水草不能密密麻麻,不能太多,最好一边是水草,水草的另一边比较空旷。因为有水草,虾就会比较多,而水草太多,水中阻碍物太多,会很难拉上来,如果细线缠到草根上,那就不用再钓了。水塘里的水很平静,也比较清澈,有时能清晰的看到虾上钩了,它用前面两个火红的大钳子夹住猎物,开始尽情的吃起来。虾有很高的警惕性,所以它刚刚咬住猎物的时候,不能去拉线,它会迅速地往后退,要等到它吃半分钟,这个时候再去拉线,一般都会钓上来,抖抖绳子,它就会掉到盆子里。有的虾特别贪吃,钓上来了还得用手去拽,心想都要成为别人的晚餐了,还在吃。
我们这儿的人经常说:“你笨得像麻虾一样!”钓虾很容易,有时候你用野草叶子都能把它钓上来,不过这样的机遇很少。但它也有狡猾的时候,你看着它在吃猎物,可是当你动下绳子它就跑了,还有的虾咬到猎物的时候先把猎物拉到草丛里,这个时候就不容易拉上来,虾和虾也是不一样的。遇到“狡猾”的虾,就得备个网兜了。虾真的是太贪吃了,现在想来,哪个动物不贪吃呢,人不是更贪吃吗,不是虾太笨,是人太狡猾。
用来引诱虾的食物有时候是田螺肉,有时候是青蛙肉,大多是虾肉,而虾最喜欢吃的就是虾肉,这一点我至今想不明白,而那时又怎会懂得现在的忧伤。而那个时候为了钓虾,砸死田螺,摔死青蛙,这种残忍的行为,让现在的自己终是无法释怀,为什么那个时候可以轻易的伤害一个个小动物,却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为什么我会和别人一样残忍?这种罪孽感从高中起一直压在心底。在食物链里,人情道义羞红了脸。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那个遥远的夏天,拥抱当年的自己,那个简单而又愚昧无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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