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与诗余,同是一种文字。古今刻本中,诗余能佳而曲不能尽佳音,诗余可选而曲不可选也。
南宋以后,文人称词为诗余。意指词为诗降一格的文学形式,为诗发展而来。当时一些词人往往会把自己的词集称作诗余。
由于词的篇幅较短,因此需以文采见长。但曲子,需要兼顾故事性,因此篇幅较长,也不能尽以文采为唯一追求对象。
曲文最长,每折必须数曲,每部必须数十折,非八斗长才,不能始终如一。
如果吧诗词曲作为一个系列,那么曲好比这个系列中的长篇小说。从长短而言,相对应的诗词只能是微型小说。每一篇长篇小说由无数个小场景累积起来,从而构成一篇巨著。
曲与之类似,由多个曲子相互串联,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整体。每一篇有自己的规范格式,但同时数篇之间彼此联系,从而构成一个宏观整体,表达一个共同主题。
正因此,作者说曲的难度是一首诗词无法比拟的。这也可以说是传统诗词发展的巅峰。其价值被大大低估。
此戏曲不能尽佳,有为数折可取而挈带全篇,一曲可取而挈带全折,使瓦缶与金石齐鸣者,职是故也。
也正是因为故事性,让曲子相互串联。导致不可能每一个单独的曲子都是完完全全的符合士大夫诗词标准,但这也是曲子本身的特点。它是为大众娱乐为导向的,而且它是以故事为导向的。格律和文采只不过为导向服务。
使全部传奇之曲,得似诗余选本如《花间》、《草堂》诸集,首首有可珍之句,句句有可宝之字,则不愧填词之名,无论必传,即传之千万年,亦非侥幸而得者矣。
词的文采胜过诗,也胜过曲。这是炼句最佳的一种体裁,比诗开放自由,比曲短小精干,合之音乐,不失洒脱。此所谓可传千万年。
词的名句较多,可以永远传下去作为一种文化遗产,这也是由词的属性决定的,诗的规范性,最终导致其没落,所谓格律,和生物演化中那些依赖特殊生存环境没有区别。一个熊的物种如果只吃竹子,那么竹子一旦毁灭,这类熊就会面临灭绝的危险。
格律与之类似,似乎有优雅的贵族范,一旦语言的表达方式发生巨变,格律的优雅与孔乙己无异。
吾于古曲之中,取其全本不懈、多瑜鲜瑕者,惟《西厢》能之。《琵琶》则如汉高用兵,胜败不一,其得一胜而王者,命也,非战之力也。
李渔完全认同曲的文采不如词。能可以拿出来和好词比较的,也就《西厢记》和《琵琶记》了。
《荆》、《刘》、《拜》、《杀》之传,则全赖音律。文章一道,置之不论可矣。
曲不以文采为意,就好比现在剧本,也不是以文采为意,它不是小说。它的目的是服务于大众,如果说大众是大海,那从诗经到曲,就是从群众中来,再到群众中去,诗在流淌数千年之后,终归入海。只不过它脱胎于诗词,带有过往的艺术残余,不如今天,曲还是有情怀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