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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一段艰难的日子

记录一段艰难的日子

作者: 老海李亚强 | 来源:发表于2020-11-08 11:19 被阅读0次

    晚上和母亲通电话,她欣喜的说,“我回家两天了,能吃能睡,”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地了,暗暗的高兴。回想这三个月,对母亲,对我们家来说就是一段很艰难的日子,终于捱过去了!

    八月十号左右,我从老家返回渭南没几天时间,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她心慌心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浑身不自在。我纳闷,我在家的两个多礼拜中,她看起来很好,只是睡眠不行,医生开了安眠片,有点改善,前一段也检查过没什么大病呀。

    不管怎样,第二天我还是匆匆赶回老家,母亲确实瘦了,一脸的病容,问她哪里不舒服?她说这病也怪,主要是心慌心悸,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犯病时,让她如冰冻如火燎,胃也痛,心也痛,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看着母亲病态厌厌的痛苦样子,我也难受。

    病来投医是必然的,于是带母亲去医院,安排住院,自然又是一番的检查,结果问题不大,当然,怎么治疗得听医生的安排。那几天,我又要回老家给父亲做饭,又要在医院,最后多亏了外甥女,她每天早早过来,照顾母亲打吊瓶,给母亲打饭,陪母亲散步。只是母亲的病情时好时坏,医生也看起来有点棘手。给我说,没什么大病,主要在心理上,住几天可以出院了,回去好好开导。

    一个星期左右,看起来有点减轻,准备出院,学校开学,我先回了渭南,我姐随后办了出院手续,送母亲回家。母亲回去没两天,我妹从西安回老家,给我打电话,说母亲病好像更严重了,她想带到西安看看,我说好,父亲怎么办?她说,父亲说他自己能照顾自己。这倒不假,父亲本就会做饭,只是这么多年,在母亲的照顾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懒散惯了,这一段时间母亲身体不适,他也开始亲自做饭洗衣,还有模有样。

    母亲到了西安,住进了交大一附院,这是省内顶尖医院。这一次,又经过一轮细致的检查,结果仍然查不出什么大病。母亲依然心慌心悸,依然吃不好,睡不好,更消瘦了。住了一个多星期,出院,在我妹家休养。我妹和我电话说起,也束手无策,怎么办呀?

    那几日,我也煎熬的要命,到哪里去看病呀?在学校饭堂吃饭,和一位同事,也是一位老朋友说起。他一听症状,断然说到,快去西安市精神卫生中心,这是焦虑症。我一愣,怎么会得这病?赶紧给我妹打电话,她一听,仿佛看到了曙光,兴奋的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第二天,我妹打来电话,说,看了,医生一听母亲的叙述,不说话,只是笑,然后开了四十天的药,以前在各个医院开的药几乎都停了。我在忐忑中度过两三天,母亲打来电话,说她现在轻松多了,能吃一些东西,也能睡的更长时间,看来找到病根了。

    又过几天,是国庆长假,我们都回了老家,呆了一周,母亲的病虽有好转,但还是一天会犯几次,病犯时,还是心慌心悸,感觉自己发烧害冷,惶惶不安。祸不单行,我妹前段做了个小手术,最近有些疼,赶紧让她回西安复查。我姐想把母亲接到县上,但我毕竟读书多一些,知道这病不好对付,最后决定,还是跟着我到渭南,新生没开学,我还能照顾一段时间。

    母亲患病以后,一改她往日的勤恳,干净,有点“懒散”。她说自己对做饭洗衣有点怯,也不想打扫屋子。我和医生谈过,得这种病的人,通常都是以前辛劳忙碌又好强的人。母亲一生操劳,为了这个家,熬尽了心血。还记得小时候,数九寒天,冬夜里,她在微弱的煤油灯下纺车织布,一大早天微微亮,又拉着架子车上工,等太阳出来,头上都是一层白霜。夏天,火辣辣的太阳下,割麦碾晒,当我们回家歇息时,她又是急仆仆的做饭洗衣。饭后喂猪喂鸡,扫院,收拾屋子,样样都不愿落在人后。现在老了,儿女们日子也过的不错,父亲每个月也有优抚养老金,她本该休息,可她还是闲不住,绣鞋垫,腌咸菜,捣辣椒面,尤其是不厌其烦古法做醋,只为儿女和亲戚能吃上纯正的香醋和醋粉。今年在我们坚决反对下,没有种玉米,她总觉得遗憾,感觉无所事事。

    为了弄清楚这种病,我在网上不停搜索,终于发现一本美国人写的“精神焦虑症的自救”电子书,当然是中文版。读过后,才恍然大悟。焦虑症,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是单纯的脑子出了问题。主要是神经系统紊乱了,给大脑传输了错误的信息。一个平日里神经本已紧张的人,在某一天,或者遇到某一个事,神经乱了套,过度的反应,给人错觉,以为自己得了重病,其实身体器官什么的都很正常。

    这个专家说的很好,当我把这些读给母亲听的时候,她奇怪的说,书上说的症状和她一模一样。怎么治呀?她急切的想知道。当我说出八个字以后,她有些困惑,“面对,接受,飘然,等待”。我用她能听的懂语言解释。我说,首先,你得这个病,是不幸中的大幸。世界上有很多像你这样七十多岁的人,甚至比你小,他们实实在在的得了心脏病,胃癌……,他们被病痛折磨的痛不欲生。虽然你也饱尝痛苦,但这是假象,你身体并无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老天现在让你只是体会一下那些患病者的痛苦,是不是待你不薄吧,凭什么只让人家受苦受难呢?人太顺了也不好,要来必来,所以你一定要面对,不逃避,不抗争,就当作人生修行吧,难受也不过一时。第二,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曾经吃过多大的苦,遭过多大的罪,还不是挺过去了。还怕这,既然命里注定的有此一劫,何不坦然接受。第三,人生在世,不过如一粒微尘,随风而飘,随风而落,顺其自然,该吃就吃,该眠则眠,无须多想,一切自由天注定。第四,这病治疗期可能漫长,不着急,不上火,耐心等,慢慢熬,总会有拨云见日,晴空万里时。

    母亲似有所悟,每天跟着我,听我“说教”。我们出去散步,绕着南湖走,她担心自己走不了几步,我说没事,能走多少是多少,起初走一圈都累,后来两圈,三圈。算下来一天走两万步了,她自己都不相信能走那么多,笑着说“你把我当小伙子驱使”。她白天走的多,也感到饥饿了,晚上睡的挺好,犯病的时间越来越少,身体一天天精神起来,脸色也红润了。没办法,她享不了清闲的福,我也不敢让她享。

    重阳节前一天,和母亲回了老家。母亲一直想再去麟游的蒿坪山,那山中有个庙,据说古代,我们老家一位女子在此修行成仙。她前几年去过,念念不忘。怂恿我说,那山上的红叶很美,一路上都是,像火一样。我心动了,第二天,拉上父母,出发,登山。

    车进入曹家沟,那是进麟游县的主要道路,山道蜿蜒,坡陡弯多。我感慨,这路有点不好走。父亲却有点哽咽的说,“我年轻时,拉着架子车从这里走过,拉的是木材,很重,那时候是土路,坑坑洼洼,把人能累死。两边光秃秃的,哪有树?没喝的,路边找见一个小水坑,下雨积的,拨开落叶,掬一捧喝几口,那水,鸟也喝,走兽也喝,人也喝,没办法呀!”我借机立马开导母亲,现在社会多好,将来更好,你还有什么揪心的。

    跟着导航,到山下,迷路了,母亲早忘了,从哪里进呀?问当地人,摇摇头,没听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开吧,稀里糊涂的往前开,有个施工的给我说,就顺着山路走。生长在平原,真的不知道深山里的生活,一路上都是玉米地,玉米棒已掰去,只剩下枯黄的玉米杆,瑟瑟发抖,没人挖。在平原地区,现在是麦苗青青了。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也看不到村庄,只有鸟儿飞过,划破这寂静的山。开始路其实也不错,水泥路面,只是窄一些。走了四五公里,路边的山坳里升起炊烟,有人家,应该是了,拐了几个急转弯,到近处,只有一两户人家,瓦房很简陋,门前有几片菜地,停着一辆车,一个小伙子抽着烟,他一听我来意,说蒿坪山还远着呢,水泥路走到头,还有几里砂石路。这里是他老家,平日也不住,偶尔回一次,故土难离呀。

    折回水泥路,继续,到了砂石路。这下考验我车技了,一边是山沟,路很窄,弯更急,坡更陡。终于看见一处房屋,幸运的是碰到一位中年妇女,一打听,她说,这就是蒿坪村,村里就三户人家。我震惊,他们世世代代怎么生活?下雨天,如果生病了,怎么去医院?路肯定行不通。也许我所担心的事,对他们来说,算不上大事,一切自有安排。她热诚告诉我们,庙还要通过一条小路才能到,并指给我们。

    这就是山里的一条羊肠小道呀,穿行在树林里,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我们身上,暖暖的,父亲解开外套扣子,考验他们毅力和耐力的时候到了,路曲曲折折,忽上忽下,有时还需从风刮倒的大树下弯腰钻过。欣慰的是,两位年龄加起来超过150岁的老人走的很稳,一点也不输于我这五十多岁的人。庙在山中的一个崖上,崖畔确实有烂漫如云的红叶,不过并不多。这庙说起来也不小,还有三层楼阁,可以登高望远,有几座殿堂,有佛有道有仙。庙里有短期修行的人,并不是出家。这庙,在麟游县境内,却主要是扶风人捐建,扶风人管理,扶风人朝拜,当地人几乎没听说过,奇怪吧。

    母亲来了这里,了却了心愿,自然高兴,和里面的人说笑起来。我顺便也问,建庙的材料怎么运进?原来还有一条路,前一段下连阴雨,桥冲垮了,路断了,只剩小路了。

    返回时,去了麟游县城,去了九成宫博物馆。这是一座非常干净,整洁的小城,道路宽阔,人却不多,关键是人们过的很闲适,不慌不忙,悠闲自在。特别是街边星星点点的牌桌,各自围着一群人,一边享受阳光的温馨,一边享受生活的乐趣。

    我要回渭南了,为了生计,还得奔波。母亲却想在县城我姐家住,我姐也尽情邀请,三番五次的说,县城离我老家只有四公里。我到了渭南,每天打电话联系,母亲的病更好了,连安眠片也不用了,早上和一群老太太跳佛操,下午在公园散步,走很多的路。心情更好了,捱过一段痛苦不堪的日子,她开朗多了。

    现在,她又回到家里住了几天,一切安好,作为儿女,怎能不开心。我妹的病也好了,我儿子也变得更懂事了,我姐家更是好事不断。付出总有回报,父母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也是我们的福报。很惭愧,我们没有给父母做过生日,父母也不愿意。(我外婆在世就不愿意)但每次父母有病,我们从不推诿,更不抱怨,尽自己的力,尽自己的孝。此生为一家,自当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母亲一场病也让我体会到了亲情的可贵,我的姨和舅多次探望,出谋划策。我的表哥表弟表妹们也是问候不断,尽力而助。还有我的朋友,他们给我指点迷津,一句话胜过万金。

    母亲的一场病也让我反思,人这一辈子,有多少是自己放不下的?我也曾心焦,我也曾茫然,也曾斤斤计较。现在想想,没什么放不下。学会“面对,接受,飘然,等待”,人生就是另一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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