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中止,尽快撤离。”
手机屏幕上仅仅留下了这八个字,剩下的地方全是空白。
“结果还是出事了。”
鳄鱼不出意外的笑了。
5. 武汉上行(前)
全无所知的两人还走在熟悉的道路上。
“你很急着回去吗?”司马四下遥望了一会周遭的街景,总担心刚刚一场乱斗之后,还有什么收尾没有做完,让爹爹知道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要不今天我过生日,就在外面请你吃点东西……”
“那也要鳄鱼一起呀。”
“唔,他不是说他今天有事吗?”
“有说过?”全然忘记上午不快的爹爹根本不记得这个司马胡编乱造的讯息。
“呃,说过。”司马迅速瞟了一眼身后还跟着的几个智尧的人,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说他今天晚上要去看比赛。”
“你骗谁呢,司马。”
“我才没骗你,他真的说过……”
“那这个人是谁?”
“什么?”
注意力终于回到路前方的司马,看到了那最不想看到的人影,就站在铁格栅大门的开口,似乎在那里等了自己很久了。还没有等司马开口把自己刚刚的谎圆过去,鳄鱼一只手已经拍在司马的脸上,虽然没有用上劲,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却已然把爹爹吓得不轻,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鳄鱼已经把脸凑近司马已经愣住的上身前,以那种司马见习惯了的,最糟糕的笑容传达了一个简单的讯息:
“这个咒语,失效了。”
鳄鱼的手能明显感觉到司马的脸,在抽搐。
“什么,失效了。”司马强作镇定。
而这话吐出的一刻,头顶横切而来的飞翼无人机划过低空,从楼顶飞过楼顶。
“懂了吧。”鳄鱼强压住嘲讽司马终于破功的自信,早就把手指向了头顶,“冲你来的,好好干,争取活着。”
而爹爹能明显感觉到,司马忽然如同被瞬间拆下一套精心制作的伪装一般,表情再也没有那种说不出的平静了。在司马如惊弓之鸟般飞奔向楼内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颤抖的低吼声:
“鳄鱼,帮我!”
“噢,行。”鳄鱼头也不回的聆听着脚步都乱掉的飞奔,深吸一口气,避免自己真的笑出声来,“生日快乐。”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爹爹再次傻掉了,而同样惊呆的,还有他身后那五个一直跟在后面的人,他们或望向天空,或直接就在路人中抄出家伙,吓得行人纷纷闪躲。
“不好解释,真的。”鳄鱼已经拿出之前从老虎那摸来的步话机,“看有没有机会解释吧。”
打开话机的一刻,跳频电台里早已一片混乱。
“听着,我只说一次。”鳄鱼咳嗽了一声,“你们想活命,现在就全部听我的。”
然而没谁会听他说什么,除了眼珠溜圆的爹爹之外。
“司马,那东西现在以你为圆点做逆时针运动!“跛子单脚跨在楼顶的护栏上,用快拆的狙击火控瞄准镜死死的盯着在空中快速滑翔的黑翼,“速度降下来了,可能进入了搜索攻击轨道!”
“跛子,告诉我型号。”
“航天工科,彩虹16,外事部队涂装,空军的,应该是改型,有矢量喷口,垂起那种。”
“载荷呢?”这是老虎的声音。
“不知道!”跛子嘴角抽搐,“没有外挂,看速度也不像是有内挂重武器的样子……等……等一下,我感觉有点不对……”
“不对?!”老虎的身后,智尧显然感觉到了异常,随后的急刹车证明了一切,“什么,什么不对,快说啊!”
“不……不是这个无人机不对……”
无人机从跛子的身后飞跃长江,继续匀速圆周运动,而他站在楼顶慢慢放下了瞄准镜,眉头紧锁:
“是我第六感有点不对。”
话音刚落,瞬发而至的爆炸声占据了一切,鳄鱼坐在垃圾桶上,身边放下的步话机里跛子的频道里只剩下嘶嘶声一片。
“无人机开火了!?”熊猫终于忍不住爆喝道。“这怎么可能!?大角度转弯开火吗?”
爹爹能看到在楼缝之间,一股袅袅升起的黑烟窜起在哥特尖顶的最高点。”
“喂!喂!!跛子!!我操你妈的祖宗十八代!”老虎抄起副驾驶上的步枪直接对准了身后那同样惊呆的智尧,“妈的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人!你们怎么可能动用猎杀无人机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智尧一脸茫然,“我的人都已经解除武装了。”
“你这个骗子!”保险直接开到连发,“你他妈给我去死吧。”
“听我说。”智尧面无表情,然而在前挡风玻璃之后,他看到了另一个老虎,以最为标准的姿势在人行道的人群之中倘若无人的换上了穿甲弹,“趴下。”
鳄鱼抓了一下头发,而老虎这边的频道,枪弹如炒豆搬热烈,伴随着人群惊呼与尖叫。
“咳——咳咳——“满头鲜血的跛子抓起已经被弹片打穿的手机,“有狙击手!用的和我一个武器!”
第二次空爆再次响起,彻底将这条通讯变为无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马。”熊猫的投影前,不光是老虎和跛子,其他的暗线,甚至是后勤人员,也一个接着一个变成了紧急的暗红色,将整个武汉市地图一点一点变成红色的星图,“我们有叛徒吗?”
“不,不是叛徒。”司马靠在家门口的防盗门上,两眼空洞,“应该马上就到你了。”
跳频电台突然受到了极大的干扰,整个声音在司马家门口的过道上变成了诡异的呼啸。
“ECM!ECM!“熊猫的声音在电子干扰中还能向着这里传来,“我被发现了!司马!司马!!这真的不是叛徒吗!”
熊猫疯狂敲击着键盘的声音在此刻尖利如锤击玻璃搬刺耳,而鳄鱼摇了摇头,啥都懒得说了。
“不是叛徒。”司马抿紧干裂的嘴唇,“我也不知道是谁。”
“我现在采用666算法进行反处理……不,该死的他们速度太快了……加密完全没有用,司马你到底惹了谁了!”
投影仪在闪烁中变为乱码,将各种混乱的字符如下雨一般坠落在桌面上,而熊猫则疯狂的进行最后的自救,直到在下一行代码之中,他看到了一行加大,加黑,加红的讯息,在雨点的乱码坠落中,纹丝不动,悬浮在中央:
“你们都是垃圾。”
那是自己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最喜欢在攻击对方系统的时候,做的羞辱别人的话。
“我们,都是垃圾。”
这是熊猫的最后一句话,整个跳频电台里,变成了绝对寂静,一切通讯全部失效了。
此刻,鳄鱼的笑容是真的让人觉得绝望,而与之更为绝望的对比是,街道上一片祥和正常,小学生已经放学,正整齐的排成队列等待路口的绿灯,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正常,而自己的角落里听到的东西,却已经让自己卷进了一个不可知的领域。
“你现在可以走。”鳄鱼一字一字的对爹爹说,指着铁门后那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世界,“回去,你明天再也看不见我和司马了,当我们不存在,然后忘掉我们。”
爹爹终于还是明白了,原来之前那些东西,并不是什么巧合,而司马今天对自己父母的咆哮,原来就是避免这种悲惨的事实牵连。
“你也听见了,这些你们国家军队的人在这种敌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鳄鱼的头顶,无人机再次越过,在楼间峡谷中重重的划上一笔。
“我不是你的什么同学,司马也不是你的什么房东,你只是被我拿去靠近这个人的一个掩体,我说得够明白了吗?肖云同学?”鳄鱼面对着已经绽放的夕阳,不愿意正脸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熟人,“快滚,滚回光明里去。”
“……别一起死。”
鳄鱼最后将这几个字说完之后,觉得自己突然有点像个正常人了。自嘲了自己的愚蠢之后,撇过头去的时候,身边的爹爹早已消失。
他的背后,那个人直奔向黑暗,带着坚决的怒火:
“你!做!!梦!!!”
在垃圾箱上坐了十几分钟,摇着脑袋吟唱着各种“吃枣药丸”的咒语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然后,鳄鱼闲庭信步的走上楼去,哼着小曲,捏着手上已经是第二次要求迅速撤离的平板闪耀,慢悠悠的晃进了门洞大开的家门。
鳄鱼扫了一眼这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客厅,司马不知去向,爹爹也不在,地板被拆了一截,想必他又是拿了什么藏好的东西上楼顶准备拼死一搏了。
“傻X,还以为自己有什么胜算吗?”
鳄鱼脚踩在已经掀开一截的木地板上,顺手带上了大门,在空无一人的房里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之前都跟他说了多久了,自己有多少本事玩多大的牌,别没事干就觉得自己心比天高,结果现在证明了什么呢?命比纸薄吗?”
迅速整理好床上的文件,一把塞进单肩包里,然后干净利落的拔掉电源,拿走快插储存器,鳄鱼临走之前顺便拿上一件外衣套在身上,嘴里却还不断的嘻骂着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揶揄失败者注定的失败:
“看看他那一旦出现计划之外的事情就跟丢了魂一样的样子,我还真是高看这个人了,哼哼,哎,早知道是今天这样的结果,还是早点走了拉倒,早点跑路拉倒喔。”
拉上拉链,一切都准备妥当,反正自己一走,之后的事情都无关了。
鳄鱼的冷笑,最后还是冷却了,他没有等到想要的东西。
“喂。”
冷却下来的鳄鱼,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你还不出来给我表示一下吗?我都说成这样了,事情都变成这样了,都把你弄不出来吗?”
“我不相信你。”
这一刻,鳄鱼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太熟悉不过了。
“啊,啊。”
鳄鱼被点燃了:
“所以我说你和你主人一样是个傻X。”这句回话倒也不出意料。
“为什么?”
“你们都属于一类人,全是那种自己以为事情就应该在自己的计划之内的,一旦出现不可预知的情况,尤其是那种不能靠自己摆平的状况,就一个比一个乱得还厉害。”
“所以呢?”
“所以什么?”鳄鱼干脆躺在床上,两眼一闭,“游戏结束了,GAME OVER,你处理不掉它,我处理不掉他,司马上去一撞把自己撞死了,大家都任务失败,多好。”
“不,你在骗我。”
“我骗你什么?”眯着眼睛的鳄鱼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你说我骗你啥子嘛。”
“你分明有办法。”
“哎,我就是有办法。”鳄鱼一脚磴起身子,“但是你现在能拿我怎么样?你说你不相信我,我还不愿意相信你这种躲在什么地方用这种莫名其妙的看起来像是神迹其实就是无能加懦弱的鬼扯淡方式来告诉我什么……哎呀舌头打结了,算了算了。”
“……”
“给我一个办法,证明你的诚意。”鳄鱼指着门说道:“比如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你,确定?”
“当然。”
碰的一声巨响,反锁上的防盗门直接炸开。
鳄鱼还没能放下的手指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司马?”鳄鱼眉头一皱,“这,这你不是……”
然而他立刻注意到,这人的眼睛,在这昏暗的时刻,暗金色的瞳孔如利剑般直插自己而来:
“好了,我来了。”化为司马模样的幸运,指着那已经被石化的鳄鱼怒斥道:“你不问我为什么,我也不追究你的。”
“妈的。”鳄鱼嘴角抽搐的看着那另一个司马,“这下他娘的玩大了。”
注释:
跳频电台——跳频电台是按全网预设的程序,自动操控网内所有台站在一秒钟内同步改变频率多次,并在每个跳频信道上短暂停留的一种通讯电台,是一种先进且昂贵的抗干扰电台。
矢量喷口——可以改变发动机喷射方向的喷口,著名的F22战斗机就使用了二元矢量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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