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三月好风景,花开时节又逢君。简友们读到这两句诗的时候,一定会觉得似曾相识吧?其实也只是在无意间,受到唐代大诗人杜甫《江南逢李龟》潜移默化的影响,独自一人牵着毛毛,在春天的黄昏,于延兴门西路上散步的某个瞬间,看见曲江景苑的花事繁盛,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两句。
从腊梅到迎春,从杏花到桃花,接着便是梨花、玉兰、海棠、樱花、丁香等各种花儿争先恐后,尽显风流,姹紫嫣红,开遍神州大地。花开时节,应该是心情最好的时候吧?可是人过中年之后,愈加真切地体会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的余味,于是内心便涌起一股莫可名状的惆怅。因为最近这几年的阳春三月,有一种隐忧深藏心底。
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但有一颗十分敏感的心。我一直相信直觉判断,在许多浮华表象的背后,往往深藏着不可言说的事实真相。艺术在给予人的灵魂滋养的同时,也让感觉变得愈发灵敏。怎能忘记:最近这些年来,每逢花开时节,就要饱尝各奔东西的滋味?“年年柳色,灞陵伤别”的场景,绝不仅仅存于古老的经典之中。
听花开的声音,那是春天在歌唱。清风丽日下,丁香已然盛开。如果遇上淅淅沥沥的春雨时节,可能会想起“丁香空结雨中愁”的词句或者那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生活在十三朝古都不似江南,没有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也没有油纸伞,细腻如丝绸般的忧伤,只会在某个寂静的午后,突然像一道闪电划过内心深处,留下像唱片似的不断震荡且弥散开去的涟漪波痕。
那些波痕总会在时间里消逝。看,樱花开得多么绚丽!像一场盛大的时装秀正在枝头进行,不妖不艳,清新雅致,可是阳春三月太过短促,春分过后,转眼又到清明。清明时节,细雨纷纷,落英缤纷,青枝绿叶的夏,很快就要闪亮登场了。真希望时光能够慢下来,那些红颜能够婉拒阳光明媚的诱惑,以免过早地在风雨中凋零。
我能遮挽住什么呢?时光之河喧哗着从青春的堤岸漫过,我捧在手中的仅仅是一缕风的叹息,一切都在悄然无声中发生改变。你以为曾经熟悉的人和事物,都逐渐变得有些陌生,回不去的世界,只在某些怀旧的夜晚,以倒带的方式被循环播放,单纯的、素朴的那段时间,慢慢变成了光阴里的故事。
一树梨花就是一首诗。记得是彭荆风在散文《驿路梨花》里写的一个句子,初读时刻便过目难忘。倒是岑参“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让我常常想起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来,想起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那一章回,想起京剧唱段《夜奔》那一出,想起踏着碎琼乱玉迤逦着北风而行的豹子头林冲。其实梨花赛雪,但也逃不过时间,最初在枝头抱素守朴,最终也纷纷飘零在时间的深渊里。
忽然想起一枝梨花压海棠。电影《洛丽塔》有一个很美的中文译名就是这一句诗。铁叔的演技让人佩服,甚至觉得人性的错综复杂都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此前写过海棠依旧的系列,但此刻面对梨花的时候,脑海里不知怎么就冒出了前苏联的一首著名歌曲《喀秋莎》的开头一句: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花开时节,你在哪里?管弦呕哑,这一簇簇紫色的花儿,究竟在唱些什么?为什么总是错过最美好的花季岁月?为什么总是喜欢欣赏林黛玉葬花的那一首歌吟:花谢花飞飞满天,魂销香断有谁怜?……生命中总有一些美好时刻,包括偶然相遇,注定是短暂又永恒的,也是浪漫迷离而又凄美感伤的。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不觉间又回到了唐朝诗圣杜甫的那首《江南逢李龟年》:歧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李龟年当年是铁粉无数的音乐大咖,经常出入于王公贵族之家,想来演奏技艺之精湛,无需我赘述。只是因为一场彻底影响大唐帝国命运的安史之乱,而让人油然而生今昔对比之感慨。
听花落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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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居士/海滨:花开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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