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 李无色 | 来源:发表于2020-08-09 20:17 被阅读0次

      多年以后,面对韩国的故土,韩子非将会回想起那两个人与他相见的那个下午。那时的新郑城还是很繁华的,城门周围就有二十多家商铺,有打铁的,有卖布料的,还有开酒楼的。不知是韩国人彬彬有礼,崇敬君子之道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方圆五里内竟然没有一家重复的店宇。下午的新郑城夕阳西下,城门口吹来一阵异常清爽的风,两个长相俊美的公子走进了这韩国都城。此时正是春季,城中的桃花树枝上残留着还没有融化完全的冰渣,在夕阳的照耀下映出淡淡的红晕。都城里车水马龙,人头济济,各种嘈杂的声响涌了过来,有人们的欢笑声,有小贩的吆喝声,还有一丝细微的哭声。刚进新郑城的两位俊美公子并没有被这热闹的场面所影响,他们一个背着一只大箱子低着头看着地面冒出的些许杂草,另一个摇着折扇一副安然自得的模样,头也在四处张望着。

      “张极兄弟,你知道这韩国为什么被称为礼仪之邦吗?”摇着折扇的公子轻笑一声对张极道。背着箱子的张极疑惑地摇了摇头“还请赢戈兄赐教。”赢戈咧嘴笑了笑:“因为,他们能忍啊!”顿时,周围听到他们谈话的韩国百姓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那些穿着华丽的衣裳的纨绔子弟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此刻,街上也已经失去了方才那欣欣向荣的气氛了,周围的声响都消失不见了,只有那微弱的哭泣声还环绕在耳旁。这里沉郁的气氛像是要让那明媚的阳光也要暗淡下去几分。

      “今早有酒今朝醉~!”还未走进酒楼的两人便在门口听见有人在吟类似这样的诗句。只见酒楼之中一位身着华丽衣裳却袒胸露乳的男子正高高举起一坛酒让晶莹的酒液倾泻在他的脸上,他不断吞着落下来的酒液,也不管不顾这酒液会打湿了他的衣裳。

      “爽!”

      他喝完一坛酒后,拿袖子擦了擦嘴,那模样潇洒豪迈极了。如此豪爽的读书人,两人倒是第一次见的,尤其是张极对这豪爽的才子钦佩至极,而且他好似对着才子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好似他们很久以前便认识一般。于是,张极便上前与其结交了起来。那人倒也豪爽,他说他叫韩子非,是刚从朝堂上退下来的官员。“可不知韩大哥官居几何?”张极好奇地看着韩子非。

      “哦,就在韩王手下做了一阵子相邦罢了。”韩子非摆了摆手,那逍遥洒脱的样子中却带着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惆怅。“额……韩大哥,你这相邦怎么说不做就不做啊!”张极问向韩子非。“哈哈,我呢,是被人给算计了。”韩子非拿起另一坛酒,拍开泥封,又豪爽地喝起酒来。“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哈哈!”赢戈在一旁看着这位豪爽的前任相邦。他总觉得这家伙眼神里隐藏了不少的东西。

      这时一股冷冽的气息从酒楼门口蹿了进来,这股气息直逼向赢戈两人,或者是在他们身后的韩子非。韩子非感觉那冷冽的气息越来越近,他全身一哆嗦。来人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姑娘,她身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袖衣裙,脚步轻盈,但每一步都十分有力,可以看出她已经有了不小的武艺修为了。

      “喂喂,落雪姑娘,你已经追了韩某三天了。你能放过我吗?”韩子非像是看到什么恐怖无比的野兽似的,缩了缩头。“不行,我收了别人钱财,要取了你性命。”对面那落雪的语气冷淡,好似当众说要取一人性命是一件寻常事一般。

      说完话,那落雪便没有怎么再啰嗦。拔出腰间的细剑,脚轻点地面,便向韩子非刺来。这时,细剑被一把折扇挡住了,正是赢戈出手了。“这位姑娘,这里怎么说也是韩国的都城,你在这里当众杀人,总归是不好的吧!”赢戈笑了笑,他能感受到面前这女子是一位高手。他与张极从秦国到这里,他已经有些时日没与人动手了,这让本是武痴的他有些技痒了,现在这女子不正是送上门来的磨刀石吗?两人开始了对峙。至于那韩子非,他早就跳到一旁的桌子后边去了。

      “你不要多管闲事。”落雪的声音依旧冷淡,但她已经为赢戈挡住她的这一剑感到惊讶了。她以右脚为轴,用腰让全身向后方转动,带动着细剑砍了出去。这次的目标不是韩子非,而是面前这俊美公子赢戈。落雪这次的攻击再次落空了,是一把布满奇异花纹的剑挡住了她的细剑。强烈的震动顺着细剑传到了落雪的手上,震得她的虎口有些痛。

      “张极,谢了。”赢戈用那把布满花纹的剑耍了个剑花。原来是张极刚才从箱子了抽出来的,那箱子里还有十几把差不多样式的剑。赢戈用剑指向落雪挑衅道:“来吧!”这次落雪用更快的速度冲刺过来,回过神来时那细剑已经快要刺入赢戈的胸膛了。

      赢戈一侧身子,一剑劈下,落雪的细剑应声而断。落雪吃惊地看着眼前一幕,这俊美的公子拿着剑劈断了自己细剑,对方身上冒出了一股她从未见过的英气和杀意。落雪赶紧收手,退了回来。“在下想落雪姑娘并不是一名剑客吧!”赢戈微微一笑。“何以说的?”落雪看了看断掉的细剑,又看了看赢戈。“方才姑娘出了三剑,其中就有两招是刺,这可是剑客爱用的招式啊。”赢戈身体微微右倾,将剑尖朝下,这样做可以最大程度地省下些气力。

      “哼,你猜得不错。”落雪又抽出了一把三寸长的一把匕首。向前悄悄进了一步。这时,空气在两人的对峙中好像静止了。赢戈看见对方的匕首便明白这落雪是一名走一剑封喉路子的刺客了。他向后退了退,必须和她拉开些距离。

      在一旁观战的张极和韩子非有些奇怪这两人为何还没动手。他们两人都是不懂武功之人,他们自然不知道现在那两人之间那种一触即发的情况。突然,落雪先动了,她在几乎一瞬便近了赢戈的身,匕首已经快要划到赢戈脖子上了。但她感觉自己好像砍到了一块铁板上,仔细一看赢戈脖子上正冒着乳白色的光芒。“罡气?”落雪眉毛挑了挑,“你已经可以内力外放了?”

      赢戈笑着一剑砍向落雪,若不是落雪的身法很快,那么她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落雪皱眉看向衣服领口被划开的一大道口子,她快速退出了酒楼,离开了这里。

      “赢兄,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韩子非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过来。“居然这么轻松就打跑了那可恶的女刺客。”赢戈满脸寒霜,“张极,你先上楼歇息,我想和韩兄单独聊聊!”张极也没说什么,他抱着箱子便上楼去了。

      看着张极离开了,赢戈将剑直接架在韩子非的脖子上,面露凶相。“你敢愚弄我!”“喂喂,赢兄,虽然我很感谢你帮了我。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随便把剑架在我脖子上。”韩子非一边将手举起来,一边对赢戈说着,他这样子很没说服力。“刚进来这家酒楼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一家酒楼,而且你刚好还在里面用那么招摇的方式喝酒,而且那个女女刺客就那么巧跑来刺杀你?”赢戈一副回忆往事的样子,“要知道我和张极一路过来,一次怪事,甚至一次匪盗也没遇到。而到了你这里,我居然遇到了不少事,你说这事怪不怪?”

      “好吧!”韩子非一副无奈的样子“我承认我的确是在这里做了一个局,但这并不是针对你,而是对可能来的高手。”赢戈眉毛轻轻上挑问向韩子非“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想要逃离韩国,做个自由自在的旅行者!”韩子非笑着把手举起来在空中晃着,好似这是他一生的向往一般。“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逃出韩国?”赢戈笑道,“我觉得没有那么难啊!这里向东走几百步路,你就离开新郑城了。”

      “那是普通百姓的方式,我怎么说也是前任相邦啊!”韩子非招了招手,那离开了的女刺客落雪已经回来了。“我们试过从正门离开,但韩王都察觉到了,而且派兵守在了城门口。”落雪面无表情地开口。“你的武力都带不了他,那加上我又有何用?”赢戈奇怪地摸着下巴。

      “我需要有人在新郑城,最好是王城闹点大事。这样就可以吸引那些王公贵族的注意。”韩子非淡淡说,现在他的样子倒像是一位运筹帷幄,深思熟虑的谋士与方才的放浪不羁的豪爽读书人的样子有些不同。“这样落雪就可以带着我离开新郑城了。”

      “嗯,这倒有趣。”赢戈神秘一笑,换作谁都知道一个前任相邦想逃出国家,必定没有那么简单。而且韩子非的计划绝没有那么简单,这看似简单的计划想必有这无比复杂的实施过程吧。“我可以帮你。”赢戈坐了下来,他这次游历六国本来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在这六个国家里搞点事情。

      “太好了,赢兄果然是千古未见的王者!”韩子非笑道。赢戈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淡淡开口:“你是是何时知道寡人身份的?”韩子非依旧笑着说道:“刚才秦王殿下拿出的那把布满花纹的剑,那花纹其实我认识,或者这样说吧。其实那楼上的张极是草民的师弟。”

      “师弟?”赢戈疑惑了,他记得张极会来帮他,是因为他是他们师门一脉单传的弟子,他想要为师门扬名天下。“我记得张极说他是一脉单传啊!”韩子非笑了笑:“这是我们门派的规矩,每代掌门只会有两名弟子,一名在阳专攻实务之术,一名在阴专攻权术。而那位阳的弟子却要在出师的时候忘记阴弟子的一切。”

      “草民就是那在阴的弟子。”韩子非装模作样地对着赢戈鞠了一躬。“你有什么证据向寡人证明吗?”赢戈看着韩子非那副样子明显有些不信。“这样吧,虽然和张师弟的差远了。”韩子非用手指蘸了些酒在桌子上画起了一个圆圈,仔细看的话这和分布在赢戈剑上的花纹有些相似。韩子非的这个圆圈里的花纹比较简单。“秦王殿下可以用内力试一下,便知道草民的话是真是假了。”赢戈将手放在圆圈上面,将内力外放,圆圈瞬间冒出白色的光芒然后一把火从圆圈里冒了出来。看着这跳动的火苗,赢戈仿佛又回到了他和张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赢戈惊讶地问道:“这是妖术?”张极使劲摇摇头:“不,大王。这是秦国统一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契机!”赢戈始终忘不了张极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个自信的样子,让赢戈仿佛在沉浸在春风中一样。多年后赢戈回想起来,这也许才是他要和张极一起游历六国的真正原因吧!

      “寡人相信你。”赢戈看着火苗有些出神,淡淡说了这一句便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了。

      韩国王城,张无痕对着面前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微微作揖。“参见大王。”面前这位年轻人便是韩国的第十代君王,韩然。“相邦免礼,来坐吧。”韩然招了招手让张无痕过来坐,张无痕坐在了韩然的右侧。“相邦今日来找寡人,所谓何事啊!”宫女已经将一碗羹给端了过来。“大王,臣是想说那韩子非……”“行了,相邦。差不多就行了。”韩然打断了张无痕的话。“臣莽撞了。”张无痕赶紧对韩然跪拜了一下。

      “这样吧,相邦。寡人给你讲一个故事。”韩然拿起手中的汤匙开始慢慢吃羹。“王室里流传着一个故事,不知是哪代的韩王在吃羹时,竟吃到一块生肉,于是他便找来厨子质问,但厨子却说他已经炖了两个时辰了,不可能有生肉。”韩然使劲地嚼着嘴里的羹,问向张无痕:“相邦,你猜那生肉是怎么来的?”张无痕想了想,回道:“定是那厨子的副手干的,这厨子被判罪,那副手便是最大的收益者。”

      “哈哈!不愧是相邦,果然聪明!”韩然高兴地喊道。“大王谬赞了,那不过是厨子之间的雕虫小技而已。”张无痕又对韩然作揖。“对,这不过是厨子的雕虫小技罢了。但是相邦,你有没有想过这厨子都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更何况我们呢?!”韩然冷声说道

      “大王,臣有罪!”张无痕赶紧跪了跪到韩然面前不断磕头认错。“行了,相邦。”韩然已经将羹给吃完了,“你和韩子非之间的事,寡人不想管!”“寡人想做的只有拯救韩国,它已经在权术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了。寡人想让它回到以前。”“大王,万万不可啊!”张无痕大声地喊着,“这变法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况且西方的秦国已经强大到足以威胁我们六国了。如果秦国发难,我们韩国定首当其冲啊!若此刻调换治国方针乃大忌中的大忌啊!”

      “那你想怎么办?那秦国对我们虎视眈眈,那秦武王更是号称想要统一六国。我们韩国必然会是第一个灭亡的啊!”韩然有些失态地不断敲打着桌子,“你要寡人怎么办啊!啊!你说话啊!相邦!”张无痕想了想,将早就准备好的计策说了出来:“我们可以祸水东引。当秦国开始攻打我们的时候,我们便派使者去告诉秦国说我们要送一半土地给他们。而在另一边,则是将一半的土地送给赵国。如此,秦赵必有一战,让他们两国虎狼相争,韩国便可保住了。到那时再说变法之事也不迟。”

      “嗯……寡人需要想想!”韩然按了按眉心,很显然他也没有想好要不要用这个计策。他刚开始还说不用权术,现在又是权术替韩国解了围。“如果大王需要斟酌,那这事也不急。那秦国还没有攻过来。现在,有一件事很重要,臣此行的目的也在此。”“相邦想说的是……?”张无痕满脸寒霜地说:“韩子非想要逃离韩国了。”

      “韩子非也不是第一次想逃了,他不做相邦时就和寡人说过他想过那闲云野鹤的生活。”韩然淡淡地开口,“寡人也觉得不要再为难他了,他想走就让他走吧!”张无痕拼命摇摇头:“大王,此事也不可啊!”“无痕啊,寡人知道韩子非的存在让你做这相邦做的不安稳,但寡人觉得这次应该宽容些了。”张无痕无比紧张地喊着,“不,大王。如果换做以前那韩子非逃了便逃了,臣做这相邦也做的安稳。但,具臣所知这韩子非和两个秦国人走得很近啊。臣怀疑他们是秦国派来的细作,而现在韩子非已经和秦国细作勾结在一起了!”

      “我们应该立刻把那韩子非抓起来!他曾当过相邦,深知韩国的底细,这要是让秦国知道了,我韩国危矣!”张无痕悲壮而急切地说着。“可,寡人……”韩然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大王,不能再等了,不然韩国就要亡了!”张无痕不断地磕着头,额头都磕出血了。“哎,好吧,就按相邦说的去办吧!”韩然叹了口气。“但,千万不要伤到韩子非,寡人想当面问问他。”张无痕再次行了一礼“大王英明!”

      将军府,张无痕在出了王城后便来到了这里。他看着面前这个舞刀弄剑的男子说道:“姬将军,这是这次的任务。做完这个后,你就可以去赵国了。我会让人顶替你的位子的。”姬言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戏谑地看着张无痕“我不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但在我看来你们似乎觉得韩国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对!”张无痕点了点头,“韩国的存亡根本无所谓,我们需要的是天下太平。”姬言摆摆手“我觉得无所谓,你救了我一命,所以我答应帮你做五件事,这是第二件了,而赵国的是第三件。”张无痕沉默地点点头“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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