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青丝

一

锦华城下雪了，纷纷扬扬的白转瞬便童话了这座沧澜江畔的古城。临近黄昏，逢上这大雪天气，城内百姓都早早的就关门闭户进入了梦乡，唯有那烟花巷依旧人声鼎沸，风情不减。

鼎雀阁添了新炭，虽然地处花街柳巷，这地儿却少了许多脂粉气，多了些书卷气。老板喜诗词曲赋，时常提供些免费的酒水吸引那些喜欢舞文弄墨的人物来此挥毫。于是，锦华城有言：鼎雀阁有双绝，一为花魁绾绾，二便是那堆卷如山的诗词曲赋了。

这不，大雪夜，寻常书生供不起炭火，便齐聚此地，彻夜泼墨。一群人在大厅之中，提笔作诗填词，一些乐于此道的客人也都围在桌边伸长了脖子，怎么也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要是绾绾姑娘能够下楼为大伙念念这些诗词就好了，唉！”有人叹气，似乎颇感惋惜。围观的人中有脸皮厚的，估摸着腹中也有那么大半斤酒水，一时间豪气上来了，一挥手掏出一沓银票，看样子少说也有三四千两，家底殷实。

“去！给爷把绾绾姑娘请来！”汉子招来老鸨，将银票塞到她手中，老鸨笑着噔噔噔上楼去喊人了。这一手，大厅里一下子沸腾了，许多人停下了手中活计，吃饭的也不吃饭了，聊天的也不聊天了，一下子都围了上来，想要一睹绾绾姑娘的风姿。

“砰！”众人情绪正当高涨的时候，厚重的朱红色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片风雪找到了出路，一股脑涌了进来，吹得屋子里的人打了个激灵。小厮手脚麻利，见客官已经入内，便连快步上去将大门关好。众人对来者并未多留意，一群人心思都跑到了绾绾姑娘那儿去了。

来者是个青年，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裹着件白色的狐裘，紫金丝带束发，贵气逼人。他的容貌很是俊俏，不同于江南地区的清秀，有些类似中洲地带的棱角分明。

“我们选出一首好词待会给绾绾姑娘先读，你们意下如何？”薛家公子提议。众人自然一致赞成，纷纷附和。

问店家要了一壶清酒的青年在角落找了张干净桌子坐下，自顾自饮酒。少顷，人群传来一阵哄笑，随之，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大厅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诸位客观当得雅兴！”芳华正盛的红袍女子青丝垂腰，姿容宛若夏之新莲，尤其是那一双眸子仿佛是蓄养了星光，灵动飘渺。她站在楼梯中间的平台上，轻轻拨了拨额前垂落的长发，淡笑着望向众人。

鼎雀阁的老规矩了，要绾绾姑娘读词唱曲除却一掷千金还得有拿得出手的佳作。依旧是薛家公子领的头，他将一张写有词作的纸张递给小厮，小厮快步传了上去。绾绾垂眉看了一眼，掩唇轻笑道：“薛公子，不要寒碜奴家了，这词当算不得好。”她也不怕拂了客人的面子，直言不讳。薛家公子显然也是此地的常客，干笑了两声，退到了一边。

人群炸锅了，方才评出的最好作品便是薛家公子所作，而今绾绾姑娘看不上眼，这可如何是好，哪里再去找更好的作品？

绾绾看着众人着急的模样，难得破了一次戒。她抬袖轻掩红唇，笑道：“今日便不唱了，奴家为诸位公子舞上一曲。”

众人纷纷喝彩，绾绾姑娘歌舞双绝，去年元宵灯会，她曾于城楼高处跳了一支《追云霞》，风华绝代。

“哈哈哈。”就在众人期待之际，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昔年享誉天下的鼎雀阁如今已然没落如斯了吗？当代阁主亲自为庸俗之人起舞，传出去莫不是折了名声？”

绾绾一愣，好看的眉宇间飘起一股愁色，她看向披着狐裘的贵气公子：“琅琊郡守宇文珏，是什么风把你给出来了？”

在场的人原本还对年轻公子的扰场感到愤慨，但听到宇文珏这个名字，顿时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