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父亲只要稍微动一点心思,我们家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如此艰难。大姐二姐十岁上就给生产队放牛,十三、四岁就在生产队上班 ,我十四岁上初中,到十五岁时,星期天和寒署假也在生产队上班,妹妹们很早就辍学回家,弟弟十六岁就外出漂荡,直至在外面成家、买房。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尽量减轻家里的负担。
父亲没有想过要在信用社借钱过日子,也不敢在信用社借钱。
家里有时来人要在家里吃饭,父亲还死要面子活受罪,总要准备些菜。我们就是嘴馋望着眼滴血,也从不上桌伸一下筷头,就在被后胡乱地扒几口饭。
信用社领导有时来检查工作,趁父亲不在时和母亲唠家长,话里话外在套母亲的话,母亲一个斗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怎知领导的用意。领导走后,父亲总是百般地盘问母亲,生怕在哪些地方出现差错。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人。
到了八十年代,信用社发展壮大了,有了统一的办公地点,信贷员不再是半工半农,而是全职地在信用社工作。因为信用社在发展壮大期,政策上允许对内部职工有倾斜,其他信贷员都陆续地把自己的子女安插在信用社,而我们兄妹却没有一个在信用社顶职。
弟弟十六岁出去以后就一直不肯回家,我从部队退伍后,信用社领导见我写一笔好字,又能写文章,非常愿意我去信用社工作。我问了一下工资情况,是三十三块钱一个月。我当时从盖房子到结婚,共欠了三千多块钱外债,如果到信用社去,这么多债务要还到猴年马月,我自然不肯去信用社。小妹也因文化程度低父亲不肯去求人而放弃了。
父亲在五十五岁时,由于不习惯和一些顶职上来的年轻人共事,便被信用社劝退回家。
父亲在信用社工作快二十年,退回家后,在信用社没借过一笔贷款,手上也没有什么不良贷款,留下后遗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回到家里。
父亲退回家后,信用社是按工龄一次性补助一千多块钱后就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这在整个信用社就此一例,没有第二个人像他这样。其他的人是子女顶职了,本人退休了,晚年生活有保障了。
而父亲,从年轻时在大队当干部,再到信用社,基本上没干过大的农活,什么犁田打耙,抛秧撒种这些活,已经很生疏了。而这一切,在他五十五岁以后,却又要重新拾起。
那时候我们兄妹刚刚能自食其力,手头上并不宽裕。父亲不想给我们增加额外的负担,和农村的大多数老人一样,和泥土打起了交道,这样又过了十几年凄楚的晚年生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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