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我的奶奶

文/陈瑜

（一）

熟悉奶奶的人都说

她年轻时长得俊俏，身材高挑

弯月眉，瓜子脸，鼻子秀挺

无上过学堂，但聪明伶俐

懂刮痧，识艾火

爷爷是个木匠，归西时

爸爸尚幼，倔强漂亮的奶奶不肯改嫁

扛着风雨与雷鸣，把爸爸培育成

村里唯一一个状元

文化大革命时，爸爸弃文从军

当镇委书记问奶奶

为何肯让独子去参军

她说有国才有家

掌声盖过一路深深浅浅的脚印

（二）

爷爷走后，奶奶的天塌了

爷爷在地主家吃了泥虫粥后

屙呕不治身亡，这块大石

一直压在奶奶胸口，隐隐作痛了几十年

（三）

爷爷只留下一间瓦房子

几件自制木家具与一堆药书

留下一双不谙世事的儿女

留给奶奶漫长的黑夜

乌云总是遮不住阳光

奶奶用风骨撑起一片天

用自学的艾火救过一些村民

也治好了一些恶心肠

（四）

奶奶常教导我们

“天塌下来当被盖”

“人善人欺天不欺，修心修德终成仁”

奶奶还说“站如松，坐如钟

食不言，寝不语……”

奶奶，你的话语一直烙在我心里

以至于你走后十四年来

我总会把一些慈祥的老人想象成您

为此，我常会收到

邻居伯婆和小贩大娘

送的水果，甘蔗与农作物

（五）

奶奶说读好书，才能走出大山

于是爸爸总在放学放牛回来

就用木筷蘸水在木桌上写字

写着写着就跃上了梧桐树，唱响大好河山

从校园到部队，从班长到镇长秘书

从机关跳下了商海，从事化工行业几十载

至今，他的笔一直都是醒着的

（六）

奶奶84岁时因心肌梗塞

导致中风半身瘫了

妈妈像服待婴儿一样，四年如一日

把奶奶身上的雷电熄灭

一次次往变稠的血液输灌甘露

奶奶逢人就说这一生知足了

直至含笑吹灭人间一盏灯火

没有地址的信笺

文/陈瑜

奶奶，在你走后那几年

我夜夜抱着你的笑容

好像你从未离开，直到醒来

才一次次啜泣了夜的肌肤

若风可传信，奶奶

你一定要站在有风的路口

循着风摇响的铃铛

牵起一封封没有地址的信笺

我已用泪滴封缄

信里写下了几行朝阳，几行花草

几行晚霞，几行月色

如果你能感受到，彼此眉间跳出的清风

心底跑出来的光，证明你已收到了

我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