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那些年

青梅竹马那些事儿

《鸡飞狗跳那些年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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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生多少天，桃桃就认识我多少天。​屁大一点的院子里，我们俩每天比赛一样嚎叫，比谁哭的更大声。她妈耐心一点，摇着小胖妞哄，我妈比较暴躁，几次试图把火柴棍似的我丢到地上。陶阿姨笑出俩酒窝，细声细气地叮嘱我妈脾气不要太大了噢，换来我妈一个大白眼，抱着我回了屋。我妈一转身陶阿姨就不笑了，嘟囔着不太好听的话，继续摇怀里的小孩。

    她俩一向不对付，平平和和​的表象之下暗潮涌动，阴阳怪气的不满在我骑桃桃的儿童车却摔掉两颗门牙时到达了顶峰。两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吵，你拿我两头蒜我蹭你一碗饭记得清清楚楚，父亲们都在上班，也没人劝一劝。我抱半个西瓜坐在院子里看她们吵架，津津有味挖了一大勺，发现我没有门牙啃它了，只好作罢。桃桃就脆弱的多，站在一旁吧嗒吧嗒掉眼泪，想喊妈妈又不敢，涨红了一张小胖脸。我以为她怎么了呢，想着摔掉牙的是我，她哭什么哭？好心好意喊她吃西瓜，她瞪我半天，挂着眼泪走了。我真是莫名其妙。

    妈妈们颇不对付​，一点也不影响我和桃桃的关系，当然，是我心里我们俩的关系。那时候没别的小朋友，我就爱缠着她玩。我幼时机智过人，说话特别早，小话痨一个，能从早上八点除了吃饭一刻不停说到晚上十二点。我妈实在头疼的不行就让我到对面陶阿姨家去，有点烦死她的意思。我傻傻的就去，陶阿姨倒不会迁就于我，只是在我面前阴阳怪气“颜颜以后不要跟你妈妈学噢，女人那个样子嫁不出去的噢，嫁出去了夫妻关系也不和睦的噢。”我楞楞地想，她怎么知道我爸妈吵架呀？不过大人的事不归我管，我尊重她听完这段话，然后立马开始我的讲述，把陶阿姨的脸色从红讲到白，从白讲到青，从青讲到红。桃桃在房间里玩芭比娃娃，她这个时候话还讲不利索呢。终于，陶阿姨崩溃了，大声喊女儿：“桃桃带妹妹进屋玩！妈妈给你们做饭了！”我便屁颠屁颠推开她的门，她抱着娃娃，警惕地盯着我。

    桃桃当时估计是真的不喜欢我。谁会喜欢一个留寸头喜欢爬上爬下弄一身灰小嘴叭叭叭不停给芭比娃娃穿衣服都能扯坏的小女孩呢？反正我妈不喜欢，幼儿园老师也不是很喜欢。这又是我惨痛的回忆，那年还流行着以胖为福的朴素思想，比我圆至少两圈的白白胖胖的桃桃很招人喜欢，被我爸形容为伊拉克难民的我就差的远。桃桃又乖，虽然娇气一点，老师还是偏爱她，最好的玩具留给她，每年六一表演她一定会上台。我呢，我是那种每年六一都坐在台下鼓掌的小朋友。奇怪的幼儿园阿姨好像默认了我不在意我爸我妈也不在意，排演节目从来不考虑我，我没办法，只好留在屋子里跟几个挑剩下的小男孩斗嘴，偶尔打架，成为了制霸幼儿园的王者。我的王者之路在一个呆瓜出现之后终止了，当然这是后话。不用参加节目排练是快乐，可是六一当天就不快乐地酸了起来。我看着桃桃呆呆地站在台上，跟不上音乐的节奏，时不时跳反，看得我着急，恨不得替她跳舞。我在台下大喊桃桃反了，她哇的一声大哭，吓得我一动不敢动，被我妈恶狠狠地捂了嘴，后来难免被偏心的幼儿园老师阴过一段日子，太心痛了。

    差不多大班刚开学，我搬家了，理所当然也换了幼儿园。临走时我眼泪汪汪，抱着桃桃不撒手，心里想着我这一走她可怎么办啊，呆瓜大华欺负她可怎么办？满满老父亲托孤的怅惘，鼻涕眼泪糊了她一脸。陶阿姨做作地抹了抹眼睛，桃桃却没什么反应，我妈实在嫌丢人，把我拎走了。我上车还在哭，暗自埋怨着桃桃的冷漠，我的真心终究是错付了。可她只是反应慢了一点点，我该明白的。

    那天我妈在洗澡，小灵通突然叫了起来。正看动画片的我一个激灵，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轻的啜泣，桃桃软软的声音透出来：

    “妈妈买了新芭比娃娃，我准备了好多好多衣服，你可以随便玩，不怕……不怕你扯坏，你什么时候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