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像雾一般,给整个四姑娘山穿上了一层薄纱似的霓裳。蒙蒙细雨一点点的在翠绿的柳枝上积攒着,积攒着,风儿吹过,像泪滴一样的水珠滴打在盘山的柏油路上,继而汇成小水流向山谷深处流去……
这里是四姑娘山公墓,满山都是郁郁葱葱的柏树。在公墓最幽深的地方,一位老人跪在那里。不时吹过的风将老人稀疏的头发弄的凌凌乱乱。新砌的墓碑上刻着:亡妻苏小小之墓—— 夫 郭煦。墓碑的下面摆着一束黄色的菊花和一大袋祭品。
老人特别的清瘦,颧骨突出,眼眶猩红,似乎还有快要滴下的泪水。他嘴角动了动,终于还是开口了:小小,我来看你了。今天孩子们都回城去了,家里一下子好冷清。往日里还有你陪我在一起,可我总是嫌你唠叨。是啊,从咱俩结婚起到现在四十三年了吧?每天都是在你的唠叨中醒来,在你的唠叨中睡去。这下终于没有人在耳边唠叨了,可是我却有些不习惯了……
最近我老是感觉脑子不够用了,你看出个门吧,走在半路一会觉得好像电视没关,走回去看一下。刚出大门,又觉得好像房子门没有反锁,又进去看看。一会不放心这,一会不放心那。出个门得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
小小,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这是今天早上从楼下的花店买的红玫瑰,你在的时候一直都不让我给你买,说是太浪费。还有这个,前些天你老说自己想吃西瓜,我还笑话你嘴馋。今天我给你带来了,是咱儿子托邻居宝诚从云南捎回来的。 小小啊,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啊,你走之前几个天,还想让我陪你回老家转转。我哪知道这是你最后的心愿啊,要是知道我……唉……
前几天儿子送我回去了一趟,离开家也有三十多年了,村里的那些老伙计老姐妹也越来越少了,那些年轻的后生大多也不认识了,我们这些原来的庄稼人倒成了农村的客人了。
那塬上面的团结渠你还记得吗?我就是在那认识的你,你当时和一群妇女在水边洗衣服,我呢,在一旁浇灌菜地。呵呵,那天的天气可真好,一片阳光灿烂中你的样子比我妈妈做的甜糕还诱人。后来……
对了,你还记得南场的那棵洋槐树吗?咱们走的那年它才胳膊那般粗细,现在我一个人都抱不过来了。我悄悄在树上刻的字,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可是我的心里越来越明白,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大孙子昨天看完电视给我说,在太空里没有重力,人的眼泪流不出来。也许是吧,可是眼泪顺着眼眶钻进去却把心给淋湿了。 小小,我知道你还没有忘记咱们的老家。虽然咱们一直生活在城里,但是老家有我们的青春,有我们的梦,有我们的根。
你在那边先等着我,说不好哪一天我就来找你了,我会让儿子把我们送回老家。就埋在那棵槐树旁边好吗? 小小,我该走了,不然儿子打电话没人接,他又该着急了。 小小,答应我,等我们都回到了老家,再陪我走走好吗?我想再走走那些沟沟坎坎,你还会搀着这个糟老头子吗?”
老人缓缓的起身了,瘦弱的身体和弯曲的脊梁在逐渐变大的雨幕中慢慢地变的模糊,而墓碑上的照片却越发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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