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点

闹市街上的人很多，摊边被人随意丢弃的烂桃子已有几只野猫在觊觎。一阵冷风吹过，几片枯叶在道上翻滚，有一名小孩看到后踩上去，接着就发出“嚓——”的声音，叶子成了碎渣。

不知何时，太阳挂在高空，清早的冷找不到痕迹。蚂蚁将枯叶咬起，挪动身躯试图把碎叶搬回巢穴里。几个黑点在空中嗡嗡飞着，一名晒太阳的老人拍死了一只，剩下的四处飞舞，又被猫捉到了一只。忽然，一阵棱棱声自天空而起，老人和猫便抬起头来。成群的燕子在空中滑翔而过，呈亽字型。

蚂蚁也微微抬起头，在空中的只有因四散奔逃而杂乱无章的飞蝇。一只半死的大蚂蚁在挣扎着，那只抬起头的蚂蚁就跑到了它的身边将它咬死，将尸体拖回了巢穴。老人愣着神，他模糊的视角中，几个黑点在地上游走。

一只鸽子啄着地上的虫，一辆自行车驰过，它又扑棱着翅膀飞到树梢上转着脖子盯着上空的飞禽，又转转眼珠，浑然地向高空的亽字燕群飞去，于是亽就变成了仒。几分钟后，鸽子就脱力了，只好往下降。一只猫从屋顶中跃下，爪起躯落，叼着还在挣扎的鸽子就跑进了小巷里。

小巷里，几个黑点在猫的周身闪烁着，它一口将鸽子的胸膛扯开，撕咬着鸽子的血肉，很快就将鸽子吃得只剩下一颗头。猫抖擞了一下身体将鸟头叼了出去，黑点离它远了一点，但很快又飞了回来。

老人已经回家了，但并没有把摇椅带走，或许是拿不动。猫便叼着头跑到了摇椅上玩耍着类似球形的头颅，头骨碌在地下，猫便跳下去与鸽头玩耍着鬼抓人的游戏。黑点依然围着，从远处眯眼看，仿佛是一些小黑点一个中黑点围着一个大黑点在玩耍。

冷风又回来了，下午，一位妇女带着孩子在街上走过，小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跑过去用稚嫩的手捡起了一颗灰色的球，但小孩没来得及高兴。因为她看到了，那球的背面是突出来的眼睛和磨没的喙，乍一眼看上去就像一颗鬼头。小孩尖叫一声把头扔在了一旁便嘶嚎着哭了，妇女跑过来连忙安慰自己的孩子，她捡起了那颗灰色小球看了一眼就连忙扔在地上，那颗头又因为惯性掉进了下水沟。

与头一起进去下水道的还有那些黑点，下水道里传来了扑通的水声，之后便只能听到风声与落叶声。

夜晚，闲散的人们看着街上每个饭馆的牌匾，几乎每个人都因忙碌而变得饥饿。在街上只有一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翻了个身，又砸了砸嘴巴，几只黑点停留他的躯体上不知为什么不再飞了。饭馆里一名半大的孩子上下看着那个黑点，突然对身边一名中年女人随口说道:“那是一条狗吗？”

妇女转头看过去，流浪汉正酣睡着，又回过头，似乎什么都没说，但又似乎低声哝道:“别看脏东西。”

夜里，蟋蟀在土里鸣叫着，现在已经没有了风，但更冷了。醉酒的人趔趔趄趄走在街上，不知家在何方，只是靠在电线杆打着悠，泪水和哕一起泼在了地上，又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随后就倒在人行道上，他只感觉到晕眩，朦胧中的月亮因带着泪水的睫毛闪烁着奇怪的光。

那光是如同睫毛的黑色，从远处看去，就像一个发着奇怪光的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