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武府宅的屋顶上,唐晚躺着欣赏夜色,他跟了一天发现了,屋顶是最舒服的盯梢地方。
月上中天,四周寂静,凉风习习,虫鸣莺啼。
夜色笼罩了大地,灯火泯灭,转眼深夜已至,在这寂静的夜空里,月光柔情,繁星点点,唐晚心神无限扩展,整个人气息越来越淡,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一呼一吸应和着大自然的律动。
一切细微的事物都在他的知觉中,在他的脑海中一一勾勒描绘出来,一只蚂蚁钻出土壤,一只蝉在抖动翅膀,都逃不过他的感知,忽然,寂静的环境中传来一声轻响,声音的源头正是身下屋子里。
唐晚瞬间提起了精神,终于上钩了吗?
郑武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向外查看了一番,确保四周寂静无人。然后点了一盏烛灯,向书房行去。唐晚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如同夜里的鬼魅,悄无声息。
郑武来到书房,匆匆写了一份简信,打开窗边的鸽子笼,把信绑在鸽子腿上,双手向窗外抛飞,然后他放心地转身准备回房休息。
忽然,刹那之间环境变得无比安静,鸟语虫鸣一切都变得寂然,悄无声息,只能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郑武愣在原地,因为他感受到了一种非同寻常气息,这时“咕咕”几声鸽子叫声忽然在这静寂的环境里响起,显得分外诡异。
郑武冷汗一滴一滴流下来,他慢慢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青衫长袖的公子斜靠在窗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他刚刚放飞的两只鸽子,正停站在他胳膊上,不断的煽动翅膀试图飞起,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在方寸之间,动弹不得。
“官府出动,迅速转移。”唐晚另一只手打开纸条读着,一边微笑着对郑武说道:“郑捕头,你可藏得够深的。”
他又从信鸽所带的竹管中抽出一张微缩版的巡防布局图已经转移路线,赞道:“郑总捕忙活了一天,原来是在画这个,嗯,画工不错啊。”
郑武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位公子,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内里心虚,想要先发制人,厉声说道:“你私闯民宅,可知已经犯了大晋的律法。”
“嘿嘿,我无所谓,我可以和你去明镜司辩解,看看他们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什么?!”郑武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被无情的碾碎,郑武仿佛遭受了重大的打击,身体踉踉跄跄站不稳当,靠在书桌前。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唐晚叹息一声,向郑武走去。郑武低头颤抖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仿佛是在懊恼,在悔恨,在哀求。
两人距离只余三步之遥,郑武眼神一变,狠戾之色尽显,他一把握住藏在桌下的长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斜斩向唐晚,疾如闪电,致命的袭击。
“跟了你这么久,早就知道你的演技高超。”唐晚早就暗防郑武会突然发难,他差之毫厘避过斩击,并指如剑,一指点向郑武的胸口。
郑武惯于隐藏他的本性,连他的真实实力也从未在外展现过,“今天就是展现我真正的实力的时刻”,郑武狂妄地叫嚣着:“小子,你错就错在选择一个人面对我。”
郑武气势瞬间转变,宛如从一个羸弱的小孩儿变成顶天立地的巨人,横刀所向,刀气纵横,书房内的书籍,桌椅纷纷被搅碎破坏。四处迸发的刀气将唐晚迫退,化解了他的剑指。
“有点儿意思”,唐晚饶有兴趣的点评道。
“狂妄的小子,你会付出代价的。”郑武狂怒着挥刀而上,一道巨大的刀气,以无比决断的气势,向唐晚当头劈下来,却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嘿,我在这儿呢。”唐晚站在书柜边,手里抛着一把黑白子,原来是刚刚郑武四散的刀气掀翻了书柜,棋盘被打翻在地。
郑武冷哼一声,携刀迎上,刀法大开大合,内力狂泻,每一刀都重若千钧,势如雷霆,伴随着裂空的巨响,然而唐晚轻功绝顶,身法奇特,宛若凭虚御风,身形在空中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凌空折转,在刀锋间从容游走。
“内劲有形无质,内力修炼一味壮大而不凝练的结果就是……”唐晚屈指一弹,一枚黑子,携带着螺旋气劲,直击在郑武刀锋上,“嘣”的一声,刀气被洞穿,刀刃硬生生被折断,飞旋着插在地上。
郑武愣住了,他看着手上的断刃,不断地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双眼通红,丧失理智地狂吼着,索性扔到断刀,运转着磅礴的内力,一爪再度袭来,唐晚并掌为刀,见招拆招,从容不迫化解着他的进攻。
“我苦练数十年,怎能比不过你这一个弱冠之龄的青年!我不服!”郑武歇斯底里地吼道。
“若是武道只是看修行年岁的话,何以称之为道。”唐晚叹息一声。
他身形陡然一转,仿佛电光一般,在周遭闪现,郑武摸不清他的虚实,只能紧守要害,防止偷袭。唐晚长袖一挥,数不清的棋子被他以糅合唐门暗器要诀的独特手法打向郑武。
无数的棋子在绕着郑武极速飞旋,棋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诡异的弧线,棋子的碰撞又会造成飞行轨迹的变化,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郑武完全防不胜防。
数枚棋子击中他的手臂,膝盖,诡异巨大的内劲使得他一时半会儿难以动弹,又数枚棋子飞旋着击中他的各处穴道,封了他的内力,禁了他的行动。
而唐晚早已站在窗边,看着郑武双目圆睁,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于是向天上放出了明镜司的信号,一道红光划过夜空。寂静的夜里变得躁动起来,锦城今夜无眠。
夜里,明镜司偏殿。
郑武被缚双手,眼眉低垂,坐在大厅正中央,商正,许佑荣,金岳伦,丁原,唐晚皆在场,气氛沉寂。许佑荣绕着郑武转了几圈,眼神凌厉地瞪着郑武,厉声喝问:“说!你身为朝廷命官,锦城总捕,怎么敢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郑武眼神涣散,形容憔悴,许是遭受打击过甚,竟像是一个垂垂暮霭的老人,对许佑荣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
许佑荣望了一眼商正,商正叹了口气,开口道:“郑总捕,你现在算是人赃并获,在明镜司没有一点辩驳的权力,你负隅顽抗的最终结果就是死在牢里,或者被判斩首示众。想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你还是拒不开口?”
商正像是在给郑武说,又像是在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经我们调查,你身家清白,与这伙贼人想来也是份属两方,没有什么道义可言,而且我看你也不像是个为了道义而视死如归的人。”
“至于利益,若对方允诺你重利,你总需要活着才能享受,而你若是执迷不悟,那么死亡就是你的唯一结局,这个道理,我想你也能想通。”
“想要让你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为他们做事,我想不外乎是威胁。我们调查了你的家底,你父母皆已经去世,只一个结发妻子,但是并未有子女,你在外界口碑不错,但是乐于混迹烟花之地,是潇湘馆的常客。”
唐晚听到潇湘馆,眉头一挑,没想到这老小子还挺会享受。
“但是以你两面三刀的品性,想来也不会受亲人性命的威胁,也就是你妻子。”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那就是你的性命受到他们威胁。也就是不管你说不说,你都会死,但是死亡的方式是有不同的,我猜测你觉得如果你说了,你会以更加痛苦地方式死去,甚至生不如死。”
听着商正那声音如从天外传来,但是却清晰地一字一句的传入他的耳朵,听到最后的“生不如死”四个字,郑武原本枯槁的身形颤了颤,额头冷汗涔涔。
“看来我至少猜对了一些”商正自然将郑武的变化看在眼里,“我在想是什么方式能让你如此惧怕?”
“明镜司内布防严密,便是宗师级的高手想要悄无声息闯入这里来取你性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待在这里大可不必担心再受到武力威胁。”
“如果我是这帮贼人,一定会事先给你下药,让你不得不屈从就范,然后定期为你解毒,让你能够长久为我所用。”
“但是你想一想,你身在明镜司中,对方该如何为你定期解毒,这样你的结局依然是死,或许这就是你害怕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死法。”
“如果你坦白,我们或许可以为你找到解药,救你性命,你难道不想试试吗?”说到最后一句,商正一字一顿,发声之时暗运儒家内家心法,蕴含一种浩然之气,振奋人精神,仿佛天地污秽顿时为之一清。
唐晚悄声对丁原说道;“商大人果然不愧是儒门弟子,言辞锋利如剑,只是总觉得有些强词夺理。”丁原虽然与唐晚不对付,但是听到唐晚这么一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郑武本身便逐渐被商正所言所吸引,最后听到这振聋发聩的声音,仿佛圣人教诲,循循善诱,他心神剧震,竟不自觉留下了两行浊泪。
他喃喃地说道:“三个月前,我从潇湘馆出来,准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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