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有情

作者: 是不言弃的十一呀 | 来源:发表于2020-02-08 12:51 被阅读0次

    夜半时分,一笼蒙月挂在天际,大夫人的整个院子都很静,忽然一个鬼魅般的声音飘来,响起一个唱腔。

    帅府外张灯结彩,府内红绸满堂,大帅这是又要成亲了。

    此时此刻,帅府正房大夫人李念琴的房内,正坐着三位姨太太,各怀鬼胎。

    大夫人闭目诵经,手里转动着佛珠,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姐姐,你瞧瞧,大帅这是又娶个戏子回来。”说话的二姨太金琳冷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的五姨太柳宁儿,“当这帅府是什么地方了,招一个唱曲的,又招一个唱戏的。”

    柳宁儿低着头,看不清脸上是什么模样。

    四姨太李迎也起身说道,“二姐姐说的不错呢,咱们帅府还是以夫人为尊,得让夫人好好跟大帅说说呢。”

    听到这,李念琴手中的佛珠一顿,缓缓睁开眼睛,“你们若有什么意见,直接找大帅说去。不用在我跟前嚼舌根。金琳,六姨太入府之后的事情就交与你了,你看着把哪个院子收拾出来,给六姨太。”

    金琳还想说什么,被李迎拦住,“既然夫人清修,那妹妹们也不好打扰了。”

    金琳出了房门就把李迎的手甩开,“你拦我做什么?难不成就等着大帅把她娶进来?不是你说的大帅被他们迷的晕头转向。”

    李迎赔着笑脸,“姐姐,你瞧夫人今日的态度,哪里还听得进去我们说话,姐姐莫慌,我先去打听打听大帅要娶的人是什么来路,就算进的家门,也未必能登堂入室啊。”

    金琳一听李迎说的话,倒是有那么几分在理,只得先作罢。

    而李迎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讨好金琳,将未过门的六姨太打听的清清楚楚,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的找金琳去了。

    “姐姐,你可知大帅娶的何人?”

    金琳翻个白眼,略显不耐烦,“打听怎么样了,快说。”

    李迎尴尬笑笑,“是梨园名门梨春班的台柱子,沈澜。”

    金琳手上的茶杯也一抖,“谁?”

    说起这个沈澜,自小就在梨春班学戏,也是老天爷赏饭吃,初次登台,就引得一片哗然,名声大噪,可以说是当今最负盛名的花旦。不过沈澜虽为戏子,却极具傲骨,不少的达官贵人想看都一票难求。

    迎娶沈澜那日,帅府大办三日宴席,金琳很是不满,想当年她身为全城首富金家的千金入帅府时,也不过就是操办了三天,她一个戏子,何德何能?

    再加上四姨太李迎,不停地在一旁扇风拱火,在宴席结束的第二天,沈澜去给大夫人行礼问安时,他们二人就已准备好给她一个下马威。

    沈澜身着一身素色旗袍,衬得体态轻盈,额间柳叶细眉,眉下一双杏眼含着一汪秋水,朱唇皓齿,肤若凝脂。纤纤玉手捏着一盏茶,谦恭卑训的递给大夫人。

    大夫人抿了一口茶,笑道,“坐吧。”

    金琳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不屑的说道,“不过一个戏子,也配和我们平起平坐,平常见到窑姐儿,还得叫姐姐呢。”

    大夫人斜眼瞥了一下金琳,又看向沈澜,似乎是想看沈澜该如何。

    沈澜本想坐下,听到金琳此话,又站起来,款款走至金琳身前,行礼道,“姐姐教训的是。”

    金琳正得意于自己的下马威,李迎轻咳了一声,金琳也忽然明白过来,这分明是侮辱自己,从座位上弹起来,怒喝道,“你说谁是窑姐儿?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沈澜只冷眼看着二人,缓缓说道,“我自然知道姐姐是何人,帅府二姨太罢了,不然呢,入了帅府,姐姐还当自己是富甲一城的金家大小姐么?”

    李迎见金琳没占的什么便宜,而自己又不得不依附于二姨太,便站出来说道,“既然大家都入了帅府,自然是姐妹相称,不过,二姐姐说到底,也是大户出身,不论修养家世,都是妹妹一个堪堪戏子比不上的,不要觉得能飞上枝头的都是凤凰。”

    沈澜听了这话,不禁觉得好笑,“四姐姐此话,还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呢,听闻四姨太不过出身于一小小布庄,也不知道布庄这一个月的收入,能否比的上我沈澜唱的一场戏?怕是应该提醒四姨太不要觉得能飞上枝头的都是凤凰吧。”

    “你!”李迎听了这话,抓紧椅子上的扶手,骨节都用力的发白,她是真的被沈澜说到了痛处,她不过一小小布庄的女儿,得大帅青睐,才入的这帅府,却不得不依附二姨太,就连大帅身边的丫鬟,都不敢大声说两句。

    大夫人李念琴手中转动佛珠,端庄优雅的坐在正位之上,看着眼前,待沈澜看向她时,她才起身,“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这么言语相向,近日我哥哥来信说他新得了些血燕之类的补品,一会我让竹心去郾城跑一趟,拿回来给大家分了。”

    李迎这才挤出一个微笑来,“谢谢夫人。”

    沈澜这般犀利的模样,不知府内是有心还是无意,很快就添油加醋的传遍了帅府,沈澜与二姨太四姨太不睦。

    然而,第二日清晨,一声凄厉惨叫从沈澜的院子里传出来,沈澜投井了。

    大帅以及李念琴听了纷纷赶来,听丫鬟说,本来一早起来不见沈澜,不知去了哪里,去井边打水,竟然见水中有人,穿的是六姨太的衣服,面部不知什么情况已经溃烂,府上人心照不宣,时不时瞥一眼二姨太金琳。

    二姨太金琳的确是嚣张跋扈惯了,当年三姨太生的貌美,不知怎的染病而死,后来五姨太入门也是被二姨太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平日里都只在自己院子里,很少外出。

    如今沈澜,又是最负盛名的戏子,昨日又闹的口角之争,依照二姨太的性子,的确容不下。

    金琳遭旁人恶意揣测,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火气正盛,就见李迎快步走来,“姐姐,不好了,那验尸结果出来了。”

    金琳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人是我杀的?”

    “姐姐,我是指对你不利啊,那沈澜手中攥着的,还是姐姐手绢呢。”

    帅府的大厅内,金琳跪在一旁哭哭啼啼,百口莫辩,就算那手绢是昨日丢的,说出来又有谁信。

    哭的大帅心烦,又招来沈澜身旁的丫鬟问道,“她昨日吃了什么?有人将她投井你不知道么?”

    丫鬟被大帅一吓,跪倒在地,颤音道,“大帅,昨日就只有厨房送来晚饭,旁的什么也没吃,半夜就更不清楚了。对了,大帅,昨日下午我去厨房拿食盒,回来时碰二姨太和四姨太,他们曾掀开食盒来看,其他的我就真不知道了啊。”

    四姨太李迎在一旁坐不住了,扑到大帅身边,“大帅,是姐姐要看,与我没有干系啊。”

    李迎跪在大帅身边,抽泣着说着昨天的事情,“昨日我与姐姐去花园散步,见六姨太的丫鬟提着食盒,姐姐一定要掀开看看,大帅,你是知道姐姐性子的,我就算想拦,我哪里敢啊。”

    金琳气不过,若非大帅在场,一定冲上去给她两个耳光。

    一旁不声不响的五姨太柳宁儿忽然说道,“大帅是否想听听原委?昨日我也在,许是两位姐姐没见到我。”

    五姨太此话,让李迎打了一个冷颤。

    原来昨日李迎邀金琳去花园游逛,见沈澜丫鬟提着食盒过去,李迎不禁酸道,“大帅不追究她冲撞姐姐之责,反倒让厨房给她做点心,也不知这六姨太的伙食,是否都比姐姐好上百倍。”

    金琳听着李迎的话,怒火中烧,自然不能善罢甘休,一把夺过丫鬟手中的食盒,掀开来看。

    五姨太说到此处,看向李迎,眼神冰冷,“说起来,还是四姨太拿起过一枚柿饼来看,可有此事?”

    金琳听闻,仿佛抓住救命的稻草,“没错,没错!昨日确实如此,李迎曾拿起过一枚柿饼,说着不过如此,又放回去了。”

    李迎大呼冤枉,大帅却直直的盯着李迎问道,“是不是你?”

    李迎瘫跪在地上,声音越来越小,“大帅……她们二人,是污蔑我的。”

    大帅一只手抓住李迎的胳膊,往上一提,一字一句说道,“你跟我时间也不短了,应该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李迎打了个冷颤,“大帅……大帅……是,药是我下的,三姨太的手绢是我偷的,但是,但是大帅,我只想毁她容貌,并未想害她性命啊,大帅我真的没有想害她啊!”

    大帅心生厌恶,将她的手推开,喝道,“来人,给我带下去。”

    李迎虽不停地叫着大帅,却未曾再看她一眼。

    大帅靠着椅背上,闭上眼睛,说道,“都回去吧,琳儿受惊了,念琴,让厨房多做些补品,给琳儿补补。”

    李念琴一直端坐一旁,并未出声,见一切落定,才应道,“是,大帅。”

    夜半时分,一笼蒙月挂在天际,大夫人的整个院子都很静,忽然一个鬼魅般的声音飘来,响起一个唱腔。

    嘤嘤啼啼,在哭诉身世,在这出奇静的夜里,显的尤为空灵。

    大夫人本来在睡梦中,听到声音,瞬间清醒,心里一颤,想叫人进来,门口却没有声音。

    李念琴拿起压在枕下的匕首,小心翼翼的下床。

    “谁?谁在外面?不要装神弄鬼!”

    “姐姐,你还记得我么姐姐。”

    一声声幽魅的声音传来,李念琴全身汗毛倒竖,冷汗直流。

    “你……是沈澜?”

    “是啊,姐姐。”

    忽然一个白衣从李念琴身后闪过,李念琴靠在门框上,依旧狠厉道,“你找我做什么,李迎毁你容貌,关我何事?”

    “因为你把我投井了啊,你想害我啊。”

    “胡说!”

    “胡说?夫人,四年前的三姨太你可还记得?她何等的温婉善良,你将给她的餐食之中放着慢性药物,这才害她染病而死,我说的可对?如今,四姨太将我毁容,你又将我投井,我真的好惨啊。”

    听着这声音说起四年前的事,李念琴将匕首一扔,回到床上蒙起被子,口中念道,“不是我,不是我,他们该死,他们该死。”

    忽然有一只手拍了拍她,吓的躲在被子里乱叫,极其狼狈。

    被子被人掀开,原来站在旁边的人是大帅,李念琴刚欣喜,又见大帅身后站着白衣的沈澜,容貌如初,吓的退到床边,“有鬼,有鬼!你不是死了!”

    沈澜笑道,“夫人,你表面上说让竹心去郾城,实际却让她来杀我,干脆就将计就计,死的是竹心,不是我。”沈澜又冷声道,“你四年前杀的三姨太沈颂贤,是我姐姐。”

    “你们没证据!人不是我杀的!我哥哥是郾城大将,大帅,你不能对我这样,我哥哥还能帮你!”

    “证据在这。”五姨太从门外走进来,手中拿着手帕,“这种手帕的料子,唯有大夫人可用,帕子上所染之药,我想应该还在夫人房内,若大帅细搜,可能还搜的到。”

    李念琴摇头道,“不,不是的。”

    “夫人,我这帕子,留了四年了。”五姨太一改往日的卑恭,将帕子递给李念琴。

    李念琴见事情已无回旋余地,怒极反笑道,“好,真好,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多谢夫人不杀之恩。”

    大帅冷言道,“你还有什么可争辩的?”

    “大帅,他们一个两个,都是狐媚,都想贪图帅府权势,只有我是一片真心啊。”李念琴抱在大帅腿边,泣不成声。

    “带下去吧。”

    帅府大夫人杀人一事,在整个城里闹的沸沸扬扬,就连郾城的李家也备受牵连,失民心,失民意。

    沈澜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府,恰巧大帅来看她。

    “准备走了?”

    沈澜低头看了一眼收拾好的行囊,“你我本就说好,我帮你打压李家,你帮我报姐姐的仇,这不正好?”

    “其实,你可以留下来。”

    沈澜自嘲的笑了笑,“我怕我活不下去,你这帅府之前一个想毁我,一个想杀我,如今一个嚣张跋扈,一个心思极重,竟然能隐忍这么长时间,推倒了四姨太,拉拢了二姨太,又拿出证据,绊倒了大夫人,若我再留下去,哪里有我活命的机会。”

    大帅听沈澜这么说,不禁笑了笑,却仍然说道,“真的不再想想了么?”

    沈澜长舒一口气,“不了,活在帅府的沈澜已经死了,我想,我应该出去看看了。”

    可能旁人都不清楚,在地方势力割据的动荡年代,沈澜还只是个小姑娘的时候,瑟缩在路边,是沈颂闲朝她伸出了一双手,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给她取名叫沈澜,也是沈颂闲送她去学戏,告诉她行业不分贵贱,唯有当自强是生存之道。

    END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南国听雨》

    作者:阿灼

    布衣饭菜,可乐终身,不必做远游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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