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花季时,我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喜欢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喜欢一个人久久地看天空,喜欢假日里骑着自行车闯一条陌生的线路……但最爱的是泡在女伴的家里聊天,从傍晚到天黑。
而把这一切称之为“散漫”,决计改变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有点守旧,太讲规矩,与天下的母亲一样,她是个很实际的人。
母亲总在我凝神遐想时差我做家务事,常常在我打算冒险时警告我几句,最难堪的是我在女伴家谈兴正浓时,她就会不停打电话,催我回家。有几次我想蒙混过关,不接电话,她就会执拗地打女伴的电话,仿佛那炯炯目光能穿透厚厚的墙壁,看清我所有的劣迹。
我自然是心生叛逆,偷偷起草过给母亲的抗议信,在日记里写过独立宣言,甚至,还向女伴哭诉过内心的苦恼。
女伴静静地听着,突然问:“你妈妈是否为你挑食生气,再三要你吃不爱吃的菜?”
“是啊!”我说,“她爱管头管脚。”
女伴又问:“下雨天你懒得带伞,结果淋了雨,你妈大骂你一顿?”
“就是呀!”我说,“她过于严厉了。”
女伴顿了顿,说:“你遇到不喜欢的人就把头扭过去,而你妈却让你学会克制自己。还有,她要求你字要写得好;要按时入睡;要走路时不驼背;待亲戚要热情……”
“你全知道了?”我说,“我整天就听她唠叨这些!”
女伴一时间低头无语。
中学毕业前夕,我和母亲又为了一些小事争执起来。那种母女摩擦是当时最真实的生活。我跑到女伴家告诉她,自己已经心灰意懒,现在只要有地方肯收留我,我拔腿就走。女伴惊讶地看着我,说她母亲以前也是个严母,她从12岁起就开始跟母亲顶嘴,母女之争从未结束过,直到有一年,她的母亲患了绝症。
她母亲患的是一种奇怪的浮肿病,像有人在其身体里吹气,浑身都肿胀开来,最后,她的头肿的像个灯笼,眼睛都睁不开了。在临终前,她拉着女儿的手哭了,说她之所以这么严格地管教孩子,是为了让孩子优秀起来,长大后远离别人的指责。
女伴流着泪说,如果有机会重新当一次女儿的话,她会选择另一种方式,即使是叛逆,也是温和的、理智的。因为母亲永远是一生中血脉相承的、最亲近的人,她为自己的过分而心痛。
从此,我再也没有抱怨有个爱管教我的母亲,遇上母女分歧时,也不再母亲说往南我偏向北,而是潇洒的想;这不过是暂时的,比起母女之爱,它实在微不足道。
直到我真正长大后,母亲才宽容起来。现在,只要听到亲友们说我的好话,她总是骄傲地说:我女儿从小就很优秀。仿佛我天生就有惜时如金的好习惯;天生就做事认真,待人和蔼,写字一笔一划……
母亲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我相信,天下母亲那不朽的苦心。可要真正接受这一点,非要历遍成长的过程:包括失去和获得,包括叛逆时的痛楚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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