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追逐 (五) “二姐的读书和爱情梦”

时间的追逐 (五) “二姐的读书和爱情梦”

  汐若小时候唯一的幸运，就是可以读书。而且可以一直读书。读到自己没有能力再读下去为止。但是在她家那个小山村，有很多女孩子，是不会有她这么幸运的。她们最多中学毕业，有的小学也没毕业。就回家和父母一起操持家务。然后过几年就结婚了。

  女子总是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干嘛。重男轻女，读书无用。导致在那个物质贫穷，精神落后的年代。让很多女孩子，没有读书的机会。而爱情呢？读书和爱情好像本来没有什么关系。可是那些没有机会读书的女子。她们很多也同样没有选择爱情的机会。读书和爱情在她们眼里那是非常奢侈而又不可能实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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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若有一个堂姐，在家中排行老二。都叫她二姐。二姐家有两位读书的哥哥。男孩子家里再穷也可以一直读书。而女孩子就不可以了。

  二姐十岁才开始读书。而且是断断续续的读，有时候家里忙了。她就不上学了，过一两个月，不忙了，又去上学。就这样，她也才读完三年级就彻底不让她上学了。那时候，二姐已经十五岁了。出落得相当漂亮，美丽的大眼睛，长长的两条辫子，水灵灵的脸蛋，面条的身材。那可是她最美丽的年纪。

  她是那个村出了名的美人。不上她上学了。她就在家放羊，哥父母一起种田。

  她是多么渴望上学，她哭，她闹，她请求她父亲让她上学。可是她父亲说家里太忙，要供两个男孩子上学。实在是没能力再让她上学了。再说女孩子上学没用，反正要嫁人的。还不如早点就不上，给家里省点钱。

  二姐从此以后就很难再开心了。她每次看见那些放学回家的同伴，眼里流露出来的是羡慕，是渴望，也有伤感的无奈。她常常哭，她开始失眠。晚上坐在灯下发呆。

    读书时她的梦，她的梦刚被点燃就碎了。她说，她太想读书了。读书可以带她走出大山。给她一个新的世界。她有幻想，她幻想着那个读书带给她的世界。

  她开始借一些故事书之类的来看。不认识的字就用笔画出来。然后，问她读书的两个哥哥。她还借汐若的课本来看。她不想放弃，她一直不放弃。她说，她过两年还去读书。她实在太可伶了。当时很多人劝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就那么想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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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年，她读书的梦终于淡了。她不再吵着读书了。她的美丽让很多人来她家提亲。但是都是和她一样没有读过书的。她一个也看不上。

  她父母给她定了一门亲事。那家人家境还可以。非让她答应不可。她于是就答应了。她说，要是她读过书，她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她感叹自己的命运，因为她没有读过书，所以，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资格选择爱情。其实这时候，她应该是不懂什么叫爱情的。只是觉得自己不喜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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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候，上天突然眷顾她了。一个远房亲戚的表哥。跟着工地来到这里修建水电站。那位表哥，一表人才，又高又帅。最重要的他读过几年书。会写信，会看书，认识很多字。

  二姐被他深深的吸引住了。他也被二姐的美丽打动了。他开始写信给她，送书给她看。讲书中故事给她听。教她认字写字。送卡片，明信片，音乐盒，再写上几句有关于爱情的句子。当礼物送给二姐。

  这简直就是圆了二姐的一个梦啊。如此浪漫而充满诗情画意。少女的爱情之门终于被打开了。一切遗憾好像都得到了弥补。她笑得那么甜蜜。她决定退婚。家里人却怎么也不同意。她们相爱的事情本来就是偷偷的。知道的人很少。她父母当然也知道。

  汐若是最明白的。她帮他们相互传信，当挡箭牌，制造机会让她们约会。不过，她当时只是被她们利用而已。她啥也不懂。

  有一次，她们两人借着和几个亲戚一起，去外地一个她姐姐家玩。哪里有一条很宽的河。她们到达哪里的第二天，哪位表哥去河里面洗澡。突然就被淹死了。当时正是夏天。他死的那天晚上突然下暴雨，涨了很大的水。所以，他的尸首是怎么也没有找到。

    二姐的爱情从此彻底埋葬了。它回家后，艰绝退婚，还要以死相逼。家里人没办法，只有退婚了。过了半年，她遇到一个外地也是来这里修电站的人。他很年轻，又读过书，还有点像她心中的表哥。于是，她毫不犹豫的要嫁给他。他很穷，家又太远。父母怎么也不同意。

  但是，过了两个月，她和他悄悄的跑了。她去了外地，给家里人来了一封信。就算是交代了。家里人也没有去找她了。坐火车听说要两三天。再说，人家在那个弯那个道，谁知道了。

  过了几年，她生了孩子。又回来了。但是她不再是当初那个美丽动人的二姐了。而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农村妇女了。她眼里不再有那些光了，而是有了生活的味道。

  这时候，汐若也有点大了。她们在一起聊天。二姐说，她从来就不喜欢她现在的丈夫。当时只是想有个办法可以离开那个家，那个伤心的地方。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很喜欢她丈夫的。要不然怎么会名声都不要的跟一个男人跑了。

  二姐像讲故事一样的谈起，她和哪位表哥的爱情。她是那样爱他。他死了，她想去殉情，可是，她当时又没有勇气。她跟着那些人在河边找了几天几夜的尸首。她想再看看他，把他亲手埋葬了。可是，他的尸体却再也没有找到。

  没有谁能想到，二姐到底渡过了怎样一段痛苦的日子。她是怎么煎熬出来的。她还年轻，她本来还有机会可以选择爱情。可是，她说，她没有读过书，是不会再有机会遇见爱情了。她的心死了，爱情死了，梦也彻底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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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二姐还是那样说。要是她读过书就好了。那她就可以出去打工，认识更宽的世界，更多的人。那样她还可能会遇到爱情。

  读书和爱情成了二姐这辈子的梦，也是遗憾。但是如果她从来就没有读过书，没有得到过爱情。她也就不会懂得那是什么味道。也许，她反而会更愿意心甘情愿的接受，不读书，没有爱情的生活。

  可是人就是这样。那些得到过一点，却又失去的东西。就成了梦，一辈子不能实现却又遗憾的梦。

  读书和爱情也许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就是因为读书，给了人更宽广的世界，更多的选择。女子在那个时代，读书让她们获得更多尊严和自信。她们在读书中获得了自由，精神和思想的自由。也包括自己对选择爱情的自由。

    遗憾了就是遗憾了。时间它是不会等你的，也不会给你任何机会，去弥补遗憾。时间它总是怎么也追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