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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在的农场技校,任务是培训技术骨干,每年接收一批,次年放飞一批。在技校三年时间,每年有一名通讯员与我朝夕相处。培训结束后,他们与我分别,各自走上工作岗位,成为一名技术能手。
从地图上看,三位通讯员纵跨祖国南北,南国有王永红,中原有李勇,东北有石勇。想起他们的名字,就会联想到南海的碧波荡漾、中原的麦浪滚滚、东北的林海雪原。看到碧波荡漾、麦浪滚滚、林海雪原,也会想到在南国、在中原、在东北,有我三位好同事。
王永红,我俩是同年分配到农场,同时迈入技校的大门。乍一听,以为永红是女孩子。其实,永红是个英俊的大男孩。一米八的个子,线条分明的五官,既帅气又洋气,乍一看,还以为永红是混血,谁都不会相信是闽南人。永红长得高高大大,性情阳光、温和,见到领导还有几分腼腆,与大家相处都十分的融洽。
永红的老家晋江,位于福建东南沿海,东与泉州石狮接壤,南与金门隔海相望。晋江历来重商,从小就接受来自上辈传授的生意经。改革开放后,区位、资金、技术、贸易上的便利,私营经济蓬勃发展。
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晋江籍同事就有“爱拼才会赢”的感觉,显现“经商”的天赋。那时,农场的政治教育,规规矩矩,还不敢公开讲“富”字。而有的同事已干起“私活”,从晋江探亲归来,包里会夹带一点“私货”,赚点“外快”。
永红的父亲是建筑机械手,家庭经济条件尚好,没有像其他同事那样瞎“倒腾”,但对场部兄弟们的要求尽量满足,比如,当时的全自动“双狮”手表,比“上海”表更紧俏,关键还防水。在返程的火车上,永红是既怕偷、又怕查,一路小心翼翼的。
2015年初,出差顺道去了一趟晋江,老同事相隔25年得以相见,自然十分高兴,但出乎意料的,永红没有像其他同事一样经商办厂,而是守着一个字画店。
我想,莫非也是受到刘公岛“博雅轩”的影响。“博雅轩”字画店开在场部隔壁,现在想想,这个店还真有魔性,场部干事义祥,三天两头跑“博雅轩”,最后成了书法家。没有注意,当时的永红,是不是也经常悄悄地光顾“博雅轩”,回到老家,居然也做起字画生意。
永红的店铺比“博雅轩”稍大,百十多平方,市口不算好,不见人来人往,我们喝着工夫茶,好大工夫也没有顾客。
二十多年过去了,永红没有多少变化,还是一副阳光态,瞅着冷清的店铺,他还怡然自得。我倒是杞人忧天,担心他的生意。一旁的同事戏谑道:“永红的生意红着呢,一年不开张,开张管十年”。
永红做生意能沉得住气,或许有他的道理。当年瞎“倒腾”的战友,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晚饭后,永红有几分醉意,悄悄对我说:“兄弟,我不愁,我店里宝贝样样值钱,越往后越值钱”。
我相信永红会做生意,但在我的潜意识里,宁愿把永红与第二位通讯员,作角色场景的互换。第二位通讯员叫李勇,永红分配至分场后,李勇接了永红的班,来技校当通讯员。潜意识里的错觉,从地缘角度,做字画生意,李勇比永红更有条件、更有优势。
李勇的老家在河南信阳固始。河南,中华文化发源地。固始,自古文风昌盛,历史积淀深厚,是“河南省十大文化强县”之一。固始的书法备受国内外书法界关注,被中国文联和中国书协命名为“中国书法之乡”。此外,查了一些史料,竟发现这两位前后任的通讯员,有着比与我更亲近的关系。
固始是河南第一人口大县。历史上,有四次较大规模人口南迁,其后裔逐渐搬迁至闽、粤、台、港、澳、东南亚和欧美各地。固始有“唐人故里,闽台祖地”和“中原第一侨乡”之称,每年承办“中原(固始)根亲文化节”。固始与闽台有根亲的关系,据1953年台湾户籍统计,当时户数在500户以上的100个大姓中,有63个姓氏的族谱上记载其先祖来自“光州固始”。这63个姓氏的户数,占台总户数的80.9% ,也就是表明每5户在台居民中有4户的祖地在固始。由于闽国王潮、王审知均为固始人,宋代以后,不少福建人谈及自己的祖先时,都说是从“光州固始”迁来。明清时期不少福建人迁台,形成了闽台人对“光州固始”的祖根认同。据有关闽台“移民资料”中介绍,先祖来自河南”光州固始”的族谱有16部之多,分布于福建晋江、莆田、泉州、南安、安溪、永春、漳州、龙海、仙游、长乐、诏安等地 。
生在晋江的永红,祖籍是否固始,不得而知。但与生在固始的李勇,在技校先后同睡一张床铺,难道不是一种缘。这种缘的传导,变成了我的潜意识。
事实上,李勇与永红一样,为人谦逊,做事仔细。虽然比我、永红晚一年参加工作,但工作上手很快。负责内务环境卫生、报纸信件收发,从未有过差错。
过年了,有些同事家长会寄些糕点到技校,李勇家宰杀一只羊,把整只羊全部寄来,固始人真的很实在。实实在在的李勇,即便不做字画生意,凭着勤勉踏实,也能过上殷实的日子。
第三位通讯员与前两位不同,别人过年才收到一次邮包,他是经常收到邮包。李勇离开技校后,新来的石勇接替担任通讯员,成为我的第三位好同事。
石勇是独生子,父母原在沈阳工作,因支援三线建设,随厂搬迁到甘肃天水。石勇留在沈阳,由外婆带大。隔三岔五,总能收到沈阳或天水的信件或邮包。
可能是虚报年龄参加工作,石勇小小的个子,一张娃娃脸,细细的汗毛,尚未褪尽,像只青桃,萌萌的、涩涩的。言行举止,活脱脱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倒也遭人疼爱。
刚到技校那会儿,老师拿石勇当宠物调教,亲切叫他为“小石头”。早上起床号吹过,大家迅速起床出操,“小石头”哼唧哼唧不想起床。
早操结束后,“小石头”仍然赖在床上,一会来个老师,轻轻地捏几下鼻子,一会来个兄长,轻轻地拎几下耳朵。大伙软磨硬泡,终于把“小石头”叫起了床。
“小石头”,年少不知愁滋味,除了喜欢睡懒觉、吃零食,偶尔落单想家,其他方面还是勤快的,老师没事找事,一会让送个文件,一会让他出去帮买盒烟,一趟一趟地给他派活,无非想让他快点成长起来。
我与永红、李勇、石勇,先后共度一个春秋,而他们之间却没有交集。我们四人都在技校锻炼成长,生活虽然平淡,却能感受技校大家庭的温暖。
业余时间,我们一起读书、看报、练字、写信,一起训练、出操、打球、下棋,一起吃饭、担水、扫地、洗衣,一起谈理想、论人生、叙家常、讲故事、抨时弊、聊未来,让每一天过得都很充实。
我们之间,虽然没有患难的考验、生死的交情,但有共同的经历、愉快的交往和相互的挂念。正如一首歌里唱的那样:〝你来自边疆,他来自内地,这崇高的友谊,把我们结成一个钢铁集体。”
时光流逝,三位好同事像流水一样,接续淌过我的三年光阴,变成美好的回忆。
我愿流水当弓、光阴当弦,用跨越时空的旋律,再续那首熟悉的、亲切的歌曲,让带着温度的音符飞向远方、飞向我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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