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作者: _果子_ | 来源:发表于2023-07-12 08:14 被阅读0次

7月5号晚上,我从学校走出来的时候,三姐已经等在外边,白色的车在夜幕中格外显眼,她在驾驶座上朝我招手。

三姐是我伯父的女儿,按辈分我应该叫她三姐,不过我们同岁,她只比我大几个月,我叫不出口,往往直呼其名。

我快步走过去,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做新娘子的喜悦,继而忍不住调笑几句,但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笑着对我说:“上车啊,愣着干嘛?”

我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她带着我回伯父家,两边的车窗放地很低,夜风裹挟着暮色吹进来,有很淡的青草味,夜风撩起她的发,她专注地看着路面,一段时间不见,她的车技越发成熟。

“快要结婚啦,什么感受?”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就那样,没什么感受,你到时候就知道啦。”她笑着回我,笑容恬淡,和我们平常相处没什么两样。

“早着呢。还不打算结婚,再等几年吧。”我确实是这样的想法,对于结婚和恋爱,我真的是没有太大的想法。

我任教的学校离伯父家很近,十几分钟之后,我们就到家,院门大开,弥漫着一股子好闻的烧烤味,她跟我说:“大哥在烧烤,一会儿尝一尝,手艺不错。”

大哥是大姐姐的丈夫,也是她的亲姐夫。

我们现在的年轻人没有父母辈那样严谨重礼,往往率性随性,称呼也乱七八糟,她说叫大哥,我也决定跟着叫大哥。

进院子的时候他正在烟熏火燎之间忙活,大姐姐在旁边帮他,我跟伯父伯母简单打个招呼,就乖乖地坐在旁边,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大姐姐过来跟我寒暄几句,简单地介绍彼此的关系。

大哥在北京见过我姐,说我两长地挺像,我是第一次见大哥,身高不算太高,有一颗胖胖的肚子,小方脸,张嘴就是一口京片子,让我想到盗墓笔记的王胖子。

院子里支着烤架,明亮的碳火上架着一排金黄微酥的烤串,刷上油之后吱啦作响,很快,烤肉的香味蔓延开来。

他们一边烧烤,一边商量着回北京开烤串店的事情,三姐忙着跟她未来的丈夫商量明天的事情,小弟在捧着手机不亦乐乎,伯母在帮着大姐姐看小孩,伯父在洗头,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世界,各自的生活,明明人很多,我却觉得很孤独,他们离我很近,又离我很远。

多少年前,也是这张的夜晚,没有这样的烧烤味,但也有这样的烟火气,是乡村傍晚烟囱里升起的做饭的烟火气,天色已经黑啦,我们姐妹四个还和小伙伴们一起在草丛里玩捉迷藏,灰头土脸,头发上沾满草根,奶奶在外边叫我们吃饭,四个人的名字轮流叫一番。

那时候她还很年轻,步伐矫捷而有力,洪亮的嗓音从村东头一路喊到村西头,再响回村东头,继而回家消失,而我们把这认为成好玩,我们捂着嘴悄悄地笑着。

不能应,应就被找的人发现啦。别人捉迷藏的空间仅仅一室之内,而我们是整个村,浩浩荡荡,成群结队一大群,像猴子一样上串下跳,淹没在村子里的各个角落。

回到家之后,饭菜热乎乎地温在灶台上,我们吃完饭后挤在一起呼呼大睡,睡到半夜四个人的被子纠结成一团,不分彼此,索性也不再分,你抢我的,我抢你的,早上起来有人身上的被子堆了好几张,有的一张也没有,缩成一团。

所以,时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它带走了美好和纯真,留下了生活。

“吃点串?”大姐姐递给我几根串,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温婉和善,当了母亲之后身体发胖,但更多了一份母性,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性子,最善良的人,我没见过她跟人脸红脖子粗地吵一句,更多的见到的是她的眼泪,小时候我们玩过家家的时候,三个人睁着抢着要和她一家。

我去逗小弟,问他认识我嘛?他是后来出生的,与我们隔着将近20年的时光,和一个密不可分的童年。

他眼睛不离手机,张口就来:“不认识”

“不认识明天不带你抢红包?”我把他的嘴巴捏到变形,他抬起头来思索几秒,马上转口:“二姐,明天给我多抢点红包。”红包认二姐,这小子真是识时务啊,我对这声二姐相当受用,毕竟从小到大,无论在那边的亲戚里,我几乎都是最小的。

“作业写完没?”我摸着他的头,他想了想,诚实地说道:“没写?”

我装作凶起脸:“没写完还在这儿玩手机,嗯?”他可能被我这句话吓到,马上放下手机回屋子里写作业去啦,我没想到一句话产生这样的效果,可能是教了几年书,不知不觉就带上老师的威压,觉得不该跟他用那样的语气说话。

大哥向我比了个拇指:“还得是你,一句话就治了他。”

饭后,我们忙着贴喜字,挂灯笼,吹气球,一直忙到很晚,已经接近午夜,昼夜温差大,我们在巷道里挂灯笼的时候,搓着胳膊直跳脚……

夜阑人静,星辰璀璨,三姐是个细心的人,在曲折巷道的转角处都要挂上灯笼,担心明天接亲的人找不到路,我和大哥尽力配合着都挂上小灯笼,回去之后大哥又发动汽车,用一种我没有见过的装置吹气球,我们将每个吹好的气球安装在气球支架上,摆在茶几两侧,随晚风摇曳。

总之等我睡下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一种木木的僵冻感,想到明天早上还要很早起床之后整个人的困意一下之就泛起来,但是整个晚上都被身下的木质凉席隔地肩背酸疼,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看了一眼表,早晨六点不到。

化妆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啦,正在给三姐化妆,她穿着红色的丝绸睡衣坐在镜子前,被晨起的阳光照地艳红而明亮,是新娘子的样子,她叫过我,告诉我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帮她拿包,在她随意需要掏红包的时候,我能及时在她手边就可以啦。

我简单地吃了早饭,洗了脸,便和大姐姐以及大哥商量要玩些什么游戏为难新郎,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把新娘子接走,介于我们人力物力,以及经验有限,最后只想出蒙眼涂口红、拥抱夹气球、读承诺书三个游戏。

承诺书是从网上摘录的,工工整整地抄录在红纸上,200字不到,大哥一看,嘿嘿直笑:“我结婚那会儿,读了两千字儿呢,便宜这小子啦。”

伯父伯母打扮地光鲜亮丽,伯父蹲在地上拨弄两个小坛子,用红绸布紧紧地蒙着,一个装得是绿豆,象征生根发芽,另一个装地是双根芹菜,仅仅一小把就要38,取并蒂之意,这些都是要送到新郎那边。新郎那边又会交换什么文定之礼?这又是什么乡俗?打算等新郎来了之后看看,但是人太多啦,始终没看上,后来也忘了问。

八点钟左右的时候,巷道里的鞭炮响起来,新郎到啦,六辆车从巷道行驶进来,乌泱泱下来一帮人,拥簇着新郎从院门口进来,挤满了整个院子,我接过衣服递给三姐,让她在里屋穿,不禁又期待又发怵,这么多人,我们就三个人堵得住吗?

穿完衣服,摄影师拍了几张照片,我们三个人瞬间把门锁上,几乎是同时外边就开始敲门,大哥喊道:“唱个歌吧。”

有个哥们捏着嗓子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逗地大家直笑,大哥跟他们扯皮协商要红包,外边又唱开:“日落西山红霞飞……”

“别光唱歌,红包递进来”

吵闹喧哗声响成一片,新娘坐在红光映照的屋内,光彩照人,妆容娴静,体态丰满起来,她似乎一下之就从少女过渡到新妇……

我们设置的游戏关卡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新娘被蒙着盖头接走,我和大哥作为娘家人去送,车开出巷道,我看到伯父佝偻的背影和染满风霜的两鬓,他的目光一直送了很远。

到地方之后又是一场堵门要红包的大戏,不过人家的堵门可能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堵门,俨然一座人墙,都不用锁门。

新娘的兄弟们临阵倒戈,帮着人们要红包,得到红包之后又反水,推着新郎进门,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兄弟们,上。”

兄弟们一哄而上,叠在一起推着新郎往里边撞,场面非常……壮观,新娘进门之后被抱进里屋,坐在“早生贵子”的床上,整妆洗手才发现一只鞋不见了,新郎又杀出去,不知道从那位兄弟的手里抢回鞋。

一切已罢,等我们赶到餐厅举行仪式的时候,时间已经有点晚,梦幻的蓝色灯光闪烁,她从甬道尽头走来,灯光暗下来,我不知道她是否孤独。

我参加过很多人的结婚仪式,无论那一场仪式我都是以一种局外人的心态带着点看热闹的想法,……但是这一场仪式,我突然感到一种紧迫,被无形地力量催逼的紧迫,是年龄还是时间?但是心里又隐隐约约在逃避。

临走地时候,她哭了,我也跟着哭,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哭我就想哭,我们两个相对流泪,哭逝去不再来的无忌年华,还是远离亲人,将要迈入下一个阶段的担忧无措?

回程的路上,大哥在开车,因为起地很早,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路,我以为我会梦到一些东西,但我的梦一片空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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