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安徽省的一个农村里,一个我极其厌恶的农村。
我厌恶家乡的人们,厌恶他们的笑脸,和沸沸扬扬的方言。
我们家乡骂人极其难听,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就不提了,就说“孬子”这个词,学名为“傻子”,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诸如“你就是个孬子!”“你看这个人孬不孬?”之类的话。
而我为什么要提起这个呢?
因为“孬子”这个词,从小就陪着我一起长大,我似乎被贴上了“孬子”这个标签,在大人们的眼里,在老师的眼里,甚至在父母的眼里……
我已经想不起来我为何会被他们这样称为了,只是偶尔问起小时候的我,他们的评价忽然是说我内向、文静、不爱说话……
我不知道“孬子”这个词为何会根深蒂固地驻扎在我的记忆里,甚至映射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里。
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记忆力原因,还是什么,我对童年的印象真的很少很少,我甚至都不记得我有没有上过学前班,就算是一年级,我也零零碎碎地记得一些校园暴力。
我记得我手上到现在都很明显的那道疤痕是怎么来的,我也似乎记得那些欺辱,我并没有反抗,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迟钝,或许“孬子”这个评价就是来自于那个时期。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有个很厉害的妈妈,她好像拿着凳子吓哭了那些欺负我的孩子,我也好像被她训斥过懦弱。
只是我没有完整的记忆,后来我也会当做笑话般向朋友提起过,也会加工一些戏剧般的情节,比如那时候我不爱说话,我有自闭症,成绩很好,她们嫉妒我之类的……但是最真实的生活,往往不具有任何戏剧性。真相就是我记得不大清楚了。
我也不记得小时候我有没有朋友,唯一记得的,便是夏玲,那时候她跟着父母在外地上学,可是几乎每年暑假都会回来,而每年暑假我们都会一起玩耍。
她有个亲妹妹叫夏雯,然后住在她家隔壁的,便是她的堂姐夏冰,和她的堂弟夏超。我和夏玲同龄,而夏超和我的弟弟同龄。我刚刚认识她时,夏雯刚刚出生,是个爱哭闹的婴儿,那时候,我和夏玲都七岁。
于是在后来的每一年,我们都计算着彼此的友谊长度,而夏雯也一天比一天大了,后来也会说话了。
我和夏玲每次在一起时,都喜欢单独相处,可是她那个爱哭闹的妹妹每次都总爱跟着我们,她每次都恶狠狠地将她赶回家之后,便和我手牵着手,去诗一般的田野里,然后背诵着电视上才会出现的诺言。
我也喜欢跟着她,重复那现在听起来很肉麻的友谊情话,小时候的我和朋友来往从来没有主见。我也不知道当时对她是否是真的有友谊,只是每天重复着应该进行的玩耍,以及重复着那惊天动地的友情。
小时候,似乎谁都是一样,只要在一起玩耍过几天,便会宣誓着一生一世,乃至生生世世的诺言,因为小时候我们的时空是局限化的,我们的生生世世,或许只是那几年。
而我,总是强行地配合这个世界,出演那些该有的感情。比如三年级有个我其实很讨厌的老师,他说他再也不教我们了。
全班同学都哭了,让他不要走。而当时的我其实是高兴的,可我也哭了,也说着不要走。
我全力地扮演这个世界的配角,全力地压榨自己的本性,去迎合所有人,包括夏玲的友谊。
我的迎合,显得我懦弱而无私,显得我弱小而呆滞。这让“孬子”这个词如同填色般,填在了我的灵魂里,我不敢说出口,我有多么厌恶这个世界,我不敢说出口,其实我所有的情绪,都只是迎合,我本身是一个感情淡薄的孩子;我不敢说出口,我讨厌那个你们都喜欢的人,我喜欢那个你们都忽略的人;我不敢说出口,其实我极具表现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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