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哪有什么永恒 | 来源:发表于2022-07-27 11:24 被阅读0次

    早上跑步的时候在一点儿也不艰险坎坷的路面上摔了一跤。

    没有看手机也没有东张西望,没有做任何导致摔跤的事情。就这么没天理地、全情投入地摔了一跤。

    如果是小孩子,哇,一定会紧闭双眼咧开嘴巴哭起来,泪珠纷纷而下,觉得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可是那个家庭主妇,第一个遵从本能冒出来的念头竟然是:“幸好手没有破!还能洗碗煮饭!”

    然后立刻谴责自己:“这是有什么毛病呀!毫不利己 专门利人可不是你一贯的风格呀!”

    而那个中年人,在买菜遛弯儿的老人家们关切的围观和询问当中爬起来,不是觉得“糟透了”,竟然感觉很幸运:“肌肉没拉伤!骨头没问题!只是表皮擦伤,真是太好了!”

    小孩子不知道摔一跤会带来很多可能性,也不知道疼痛有很多级别——他们只看这一刻,只感知这一刻,所以孩子哭得快也笑得快。

    离家还有两公里,索性走回去。

    鲜明的疼痛热辣辣的,却并不是那种不怀好意的、不知始终的疼痛,所以很令人安心。

    居然,还有一点点过瘾。

    我细细分辨着,感到惊奇:为什么这么疼,却同时会有种长长吁出一口气的感觉呢?

    那个瞬间忽然有些理解自伤者的心情——有些人无法自控地割伤烫伤自己,说心里憋得慌,眼睁睁看自己伤损、明确地感知疼痛,才觉得舒服。

    我以前总觉得不可思议,无法共情,今天竟然有点儿明白。是不是因为最近的死亡讯息带来某种不可开解、无从安慰的压力呢?

    我是那么怕疼,怕摔倒,怕狼狈,怕对身体失去控制,以至于单车骑得谨慎,滑板轮滑一概不敢玩。

    其实,真的摔倒,不过是那么回事。

    没人笑你,自己在那一刻也并没感觉狼狈——摔倒了,爬起来就行了嘛;爬不起来的话,求助就行了嘛——像小孩子一样,滤去杂七杂八的想法,直奔主题地表达,就可以了。

    很多时候,阻止我去尝试的,不是摔倒后的疼痛,而是对摔倒后疼痛的想象,以及对这种想象的恐惧。

    回家冲凉,洗头发的水、洗胳膊的水,全都无一例外地、精准流经伤口,带来更上层楼的痛楚。

    平时,水流也是沿着同样的轨道滑落吗?没有伤的时候,我对身体的感知是多么麻木呀。

    我在冲凉的时候听书、想事情,从来没有认真感知水的流经与滑落。

    伤口是一种提醒。

    就像某个手指被割伤的时候,无论切菜、扭毛巾还是挥锅铲,所有动作都不免碰到它。

    仿佛就在一时之间,那根手指忽然就重要起来了,变得没它不可。

    以前可没觉得,而且伤愈之后,眨眼间它又重回半隐身状态,默默无闻地工作——两种状态之间,切换得如此自然。

    摔个跟头就成了生活的哲学家!我擦干身体,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平静地与伤共处了。

    “啊———!!!”

    豹子爸给涂药,哲学家杀猪般地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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