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第二月-医务室见
湿了珠泪的微心,
轻轻地贴在你心头。
它踌躇着怕那微风,
吹它到缥缈的长空。
夜里,深秋的风来得特别的寒冷,像是冬日前的暗哨,一不小心就被它抹了脖子。微梁只能蜷缩着脑袋,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注视着楼梯口。
突然,楼道里传来滴滴答答的脚步声。一声重,一声浅,来得很欢快,像一个蹦哒的小孩子。不用想就是她了,也只有她还能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行走。不久,一袭白衣的少女便出现在了微梁的年前,她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小皮包,穿着黄色的帆布鞋,乌黑的短发在日光灯下反射出亮莹莹的光。
微梁立马伸直了脖子,转身看向远方,笔直的站着,将那种瑟瑟的寒冷压了下去,而双手却紧紧的贴着褲缝,只怕双腿突然不争气,不停地颤抖起来。寒风却突然大喜,瞬间钻入微梁的衣领。
大小姐下了楼梯,看到微梁后,突然轻手轻脚地摸了过来,一直走到微梁的背后,轻飘飘的一掌,拍在微梁的左肩。此刻的微梁终于抵挡不住那丝寒冷,浑身剧烈地颤抖。
“哈哈……,胆小鬼,你竟然吓成这样。”大小姐以为微梁被吓到了,非常满足的大笑起来。
“嘘…,小声点,”微梁一脸窘态,“别被教导主任抓到了。”
大小姐也意识到有点过头了,压低了声音,对微梁招招手。
“书呆子,我们走吧,”突然,她停下来打量了微梁一遍,“好冷呀,你不冷吗,看到你我就觉得冷。”
“还好,没有风的时候还是不冷的,没事儿,男孩子身体壮。”微梁腼腆地笑了笑,一滴清色的鼻涕挂在他的鼻尖上,被夜色掩盖着。
“好吧,嘻嘻…,刚刚被我吓到了吧。”
“哪有呀,我都听到你脚步声了。”
“哼,骗谁呢,你的身体都把你出卖了。”
“额,那不算,反正我还是说没有,你认为有就有吧,不想和你争。”
“哼,哼,哼,”大小姐连续哼了三声,“你这叫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嘿嘿,我要把刚刚那一刻记下来,羞辱你一辈子。”
“随你吧。”微梁心里却在想,“到时候,还指不定哪在哪呢?”
微梁陪着大小姐来到医务室,医务室里一位中年的女医生和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正围着电磁炉烤火,中年的女医生看起来四十岁的样子,而那个护士却不比他们大多少,脸上的稚气还没有完全脱尽。此时,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暖阳阳的气息,微梁进来后,身体贪婪的吸收着,瞬间有了一种不想离开的感觉。女医生招呼他们过来烤火,一边询问着我们谁来看病。微梁,摸了摸口袋里的请假条,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而大小姐小声的在女医生耳边说了几句话,老医生看了看微梁。然后,叫来年轻的护士把他带到隔壁的病房。
病房里一片冷清,洁白的被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上,病房里没有座位,微梁也不敢坐到床沿上,生怕自己搞乱了那一份整洁。他就傻傻地站着,只在方圆一米的范围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他有些紧张,满脑子都是疑问。女医生为什么那样看他,她们会不会误解我是她男朋友,他是不是应该和她们解释一下,他又该怎么回答她们的问话。哎,真不应该来的,这下误会可大了。
“哎”他轻轻的叹口气,“算了,医务室每天来回这么多人,不可能会记得我的”他心里想到。
“哟,一个人在这叹啥子气咩,”大小姐的声音传来,“是不是后悔陪我来啦,如果后悔,以后都不叫你了。”
“没有的事,只是突然想到有套题做错了,看样子没时间回去改了。”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满脑子都是书虫。”
“好了吗?”微梁关心道,“医生没说什么吧,应该没什么事吧。”
“没事,走啦,送我回宿舍吧。”
“嗯,没事就好,我还担心要住院呢。”
“哈哈……,你很害怕我住院吗?”
“没想到,你挺关心我的。”她心里美滋滋的。
“这个是女生病,你不懂的。”
“哦,那是只有女生才会得的病呀,应该不严重吧。”
大小姐摇了摇头,“一点都不严重。”她突然转换话题。
“喂,书呆子,知道我为什么会叫你吗?”
“不知道,你应该叫别的女生来陪你的,毕竟这是女生病。”
“你是不是怕他们误会你。”
“……”微梁只能沉默不语,因为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就那么在乎别人看你的眼光吗?”
“可是,大家不都在乎吗?”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些猜忌的人,他们自己内心都是充满污浊的,你是吗?”
“我……,我不是吧,但是,我也还是怕被人误解。”微梁有些接不上她的话,因为他内心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但自己就是做不到,“这个问题很纠结,我没办法回答你。”
“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的,没想到你也是一个庸俗的人。”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只是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微梁想起他在家的生活和在学校的生活,“我想是因为出生农村,不习惯城市的生活吧。”
“那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
“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那个格格不入的人,我一个朋友都没有,我只认识你。”
微梁非常地震惊,以致于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嗯哼,嗯哼。”两声代表回答了她的话,他瞬间沉默了。他想起自己虽然努力的融入这个高中生活,可是他的身边也只有两个朋友。
她也沉默了,微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两个人寂静的走上了那段斜坡路,过了斜坡路就快到她的公寓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微梁先开口对大小姐道歉。
“没关系,其实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能够来,就已经远远超过普通同学的情分了,我应该谢谢你的。”
“那个,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当你的…好朋友的。”微梁最后四个字说的很小,仿佛没有半分底气。
大小姐叹气,摇了摇头:“算了,我不需要你这样可怜我,我也不需要你们的同情。”
“没有的,没有的,我是真心实意的,请你相信我。”
“哎,以后再说吧,我不想谈这个问题,”她突然撇开微梁,快速的走到斜坡路的顶端,“你不要送我了,回去吧。”她冲他摆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斜坡路的另一头有一段阶梯路一直延伸到坡下的女生公寓。
微梁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被山遮盖,路旁的树林里吹过来一缕寒风。微梁颤抖地有些站不住脚,鼻尖的清色鼻涕也啪的一声滴落在路上。他吸了吸鼻子,眼睛突然红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的酸意,一滴眼泪竟然硬生生地从眼眶中挤出,他擦了下眼睛,“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摆手的那一刻会感觉到那么的心酸。”
他有些头晕了,掏出口袋里的请假条,上面写着:
尊敬的老师:
本人于xx年xx月xx日,偶感身体不适,体温升高,请求外出就医,望批准。
此致。
请假人:苏微梁 xx年xx月xx日
看了一眼,还是放回了口袋里。
“应该没事吧,打个点滴那么贵,忍一忍就好了。”此时,晚自习的下课铃声也响了起来,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向宿舍走去。
四个小时前,微梁正在和高炎,小乔一块吃饭。
“我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咱们要不就来一场假亦真做。”高炎对微梁说到。
“什么意思,不明白?”,微梁不解道。
“你要请病假,你又不会撒谎,如果你不是撒谎不就好了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我如果是真的病了,那就不是撒谎了。”
“是啊,不过我不觉得她值得你这样对她,我只是瞎说的,你就当没听到。”
“是呀,这样不好吧。”但微梁的心里却下了一个决定,那就这样做吧。
一个小时前,晚上八点到九点的空隙有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
微梁偷偷地溜回宿舍,他提了两桶冷水,走到宿舍门口的走廊下。然后,迅速的脱去身上的短袖,冷冽的寒风吹得他龇牙咧嘴,但他还是坚定的端起了冷水,从脖子处向下慢慢淋去。他浑身不停的哆嗦,但却还是坚持将这两桶水给淋完了。浑身上下冰凉冰凉的。他赶紧擦了水,穿上衣服回到了自习室。
他开始觉得浑身冷,下一刻又涌上一阵热,原本清晰的头脑也有了一些模糊,他知道这回是真的要感冒了。
他拿出准备好的请假条,老师看了后,摸了一下他的手和额头,赶紧签字叫他去医务室了。
……
微梁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宿舍,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爬到床上。突然,班主任过来,原来值班老师将他感冒的事情告诉班主任了。
他也不记得怎么糊弄老师回去的,然后老师走后,自己就昏昏沉沉的睡下去了。
他感觉身体像一团火一样,不停地燃烧。整晚都在半睡半醒中。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一直都睡不够,直到有一只手伸进被子。
“啊,微梁发高烧了…”
于是,一个光头的汉子冲了进来,背着他还有整床被子去了医务室。
微梁趴在他的背上,心里想着。“高炎,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的。”然后,再也没有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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