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城
十五年前,过完春节,我孤身一人去东莞找工作,没有和同学结伴。大学快毕业了,只剩最后一个学期,学校美其名曰让我们去实习,实际上什么厂家都没跟我们联系,只有自己出去瞎撞。
从未出远门的我,在火车上看着万家灯火,心中一片悲凉,甚至生出一种悲壮的情怀。晚上十点钟左右,转坐的客车到了东莞长安镇。我一下子成了流民,不知往哪,也不知去哪儿将就一晚。还好有位同行的好心的老乡说,她厂子管得比较松,可以去她那儿挤几晚,前提是别被老板发现。就这样,住宿的问题好歹解决了。
]第二天,我便去长安劳务市场找工作。可对一个刚出校门,连毕业证都没拿到又没工作经验的学生来说,工作是不好找的。一连串的碰壁后,我开始去工业区找工作。人生地不熟,管它呢,在车来车往的公路上拦住一辆客车就坐上去。售票员操着广东话问:“宾度(去哪里)?竟不知如何回答。在车上看到某处厂房密集,就下车。去搜寻人家工厂大门前贴的招工广告。大清早,找工作的人人山人海。新年刚过,就这么多人找事。让我想起了一句话:年年都是就业高峰期,年年就业难啊。
就这样漫无目的找了三四天工作,无果。清早出去,晚上回来。两条腿因白天不停地走,像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沉重。拖着疲惫的身子,趁老板不注意,溜进老乡脏乱不堪,拥挤不堪的宿舍睡觉。
接下来的一天,我又像往常一样,漫无目的地坐上一辆客车,照例看到工厂比较多的地方,下车,硬着头皮一家家搜寻招工广告。走了一上午,又累又渴,坐在路边休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孩骑着自行车从我身边经过。我怯生生地问他哪儿工厂多,他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应该刚到这个地方吧?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用自行车带你去找工作。”就这样,这个好心的男孩,用自行车载着我找了一下午的工作。快天黑时,他把我送上回去的客车,留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他工作地方的地址。
终于在七、八天后,经历了许多白眼、冷嘲热讽,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表壳厂做生产文员。上司是个女的,叫阿红。起初对我还算好,但慢慢地我发现,她根本不教我与本职工作有关的东西。成天让我做一些打字复印的杂活,然后派送给生产车间。而且渐渐地我发现,尽管这个公司很小,可是员工之间分帮分派,勾心斗角。我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对此完全蒙圈。然后同宿舍阿红的铁姐妹,阿婵,开始莫名其妙地刁难我,而阿红在一旁冷眼相观。我就这样,终日诚惶诚恐度日。我试着自己去学相关知识,可阿红连资料都不给我。最后,她居然把另一同事欲另谋高就的找工作的简历,让我在上班期间输入电脑,排版。接着她就向香港老板恶人先告状。就这样,我的第一份工作结束了。
此后,我又陆续找了一些工作,经历了在学校从未经历的人情人暖。才发现,学校和社会是两码事,很多人世间的险恶,书上没写,老师没教。
那个用自行车带我找工作的男孩,我找过几次。他是个一线上的工人,成天和机油打交道,连指甲缝都是洗不掉的机油。寻过去,他正和同事吃晚饭。没聊几句,他便匆匆忙忙上班去了。再后来,再去那个地方找时,厂里人说走了。感谢你,陌生人,在那些寒冷的日子里,给了我温暖,给了我支撑下去的力量。
毕业后,我又去了东莞其它镇飘荡。遇到了很多萍水相逢,却伸出援助之手的好心人。也遇到了好多个阿红阿婵。再后来。我离开了那座城,离开了那个让我欢喜让我忧的地方。
但时隔多年,我仍常常想起那坐城,想起那些人,那些事。心里有点酸,也会涌起温暖。那些温暖人心的人,虽面孔已模糊,但他们住在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我善良做人,良心做事。那些伤害过我,刁难过我的人,我感激他们。正是因为这些人,才会让们我成熟,让我们慢慢长大。并促使我们客观地看待这个世界,少了几分感性,多了几分理性。
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玛蒂尔达问里昂:“生活是否永远艰辛,还是童年如此?”答曰:“永远如此。”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可是我们仍然需要在这个薄情的世界深情地活着。微笑向暖,春暖花开。在委屈中收获宽容与平静。而每个镌刻着爱与善意的灵魂,都会成为我们生命中的摆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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