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坚决分手的时候了

混混沌沌四天，折腾了一天，终于下定决心，是坚决分手的时候了。

这混沌的四天，堪比初恋的失去，痛不欲生，却又缠缠绵绵，让人沉浸在亦真亦幻之中，不明所以，不明方向，是大雾天河里行船，森林中穿越，不识庐山真面目，打着转儿，盘着旋。

仔细想想，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是什么途径侵入进来的呢？

是在游泳时，还是在逛超市的时候？或者是那天夜里散步？又或者是在上班期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不管怎样，四天前的夜晚，当读完最后一页书的时候，一阵倦意潮水般袭来，陡然浑身的虚脱，当时以为是疲倦了，于是，洗洗上床早睡。可是，尽管暖气开得充足，浑身依然发冷。那种冷，非气温所致，而是一种心底里涌起，盘桓在四肢，萦绕在周身。

不过，还好，很快就睡着了。

但第二天，却懒怠起床。通常，我是醒来就一跃而起，不讲任何价钱掀开被子就去洗漱的。可是，这回，心里呼喊了一千遍一万遍懒鬼，赶快起床，快起，却仍然无动于衷。这招不灵了。睁眼直愣愣盯着天花板，一个不祥的念头蓦然涌向脑门：莫非中招了？再左右翻转，浑身无力。且昏昏沉沉。要知道，清晨，对我一来说是黄金时段，这个时候，大脑特别清醒，就如一把利剑，什么难读的书，难啃的东西，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现在，它不是什么利剑了，是一把软绵绵的棉絮，也是一盆浆糊，或者什么都不是，是云是雾是影影绰绰的虚幻。而且，还很顽固，一直持续到勉强起床，勉强吃完饭，又勉强打起精神吃药。

全天都是我非我，饭吃得不多，药倒是喝不少。以感冒药为主，还干起了熬药伙计的角色———单位发的有原材料搭配好的中药，只不过得自己搞个小炉子熬制。据说对预防大有益处。这种提前量，早在前些天就开打了。于是，大家上班人人身上俱一股中草药味儿。不仅是打嗝有草药味，衣服上都是。连那些美女们身上以前的香水味也被这草药味所覆盖。看这架势，大家下班后回家都老老实实熬起了小炉子，干起了药剂师的勾当。在健康面前，所有的矫情，所有的造作，都统统滚蛋。生命，才显现出它最直白的一面。

我是平生第一次，亲手熬制了一碗又一碗中药，又平生第一次，捏着鼻子，心里翻腾着无数次的口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力争一口喝干净。如是者再，那药才冲破重重艰难险阻，顺利到达。果然苦哇！强忍住胃里的翻腾，赶紧喝一大口备好的白糖水，方慢慢平复过来。

良药苦口利于病，坚持着喝，然后再软绵绵地大睡。昏昏沉沉做着稀奇古怪的梦，梦中惊醒，无奈瞪眼发呆，再轻飘起来，胡乱吃点东西，再睡。持续了四天。

脱了一层皮啊，终于脱却了那绵软的缠身，头脑突然清醒起来，也恢复了平日的活蹦乱跳。哈哈，终于让我熬过来了。原来，谈虎色变的这玩意儿，成了纸老虎了。

不过，只顾忙着昏昏然了，却忘了一件大事。先前，单位有安排，说是此一段时间大家都散了，在家中好好待着，有事在群里面解决。每人当天都要报自己情况。我却忽略了。盖因这几天弄了个发昏章第十一，只顾心惊胆战，没报。如今，突然想起，便发了自己情况报告。被严厉训斥一顿，并要求立即再到医院复检，全面检查。骂得让我出一身虚汗。

我平生最讨厌去那里，今天，终于硬着头皮怏怏而行。

驾车行在马路上，行人车辆比先前还少。什么交通拥堵，成了一个传说。这让我很是怀念以前一堵几个小时难熬的时光。真正应了那句老话：只有失去了，才觉得最珍贵。不论它是好也罢，歹也罢。就像我们特别讨厌的捅嗓子，现在猛然每天不被搞一下，还特么不舒服。

来到了医院，人也不是很多，大家都自觉排队，自觉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没有喧哗，没有吵闹，没有加塞，一切都静悄悄的，温温馨馨的。咦，一场抗争下来，人们都变得文气了许多了哈。

医生是个身材不错的女大夫。只看得出一双清澈的眼睛，眼波流转，问道：“什么情况？”

我老老实实述说一遍。

“先做检查。”她随手唰唰写下一个单子，我诚惶诚恐接过，看了看，有三项：CT胸部核磁共振，心电图，抽血采样。

三个小时后，拿着结果去找她。她仔细看了看，眼露凝重神色。

我有些担心，忍不住咳嗽起来。

“医生，我这咳，是不是很严重，我总感到咳了后要晕倒的感觉。”

“嗯。”她仍盯着结果看。

“都是这东西闹的。”我气愤地说。

她笑了。闪我一眼，又止住，不屑地说：“你这情况，与那什么毒无关。”

“什么？我难道不是受害者吗？”我疑惑。

她只顾摆弄着电脑，开好药后，表情严肃说：“别赖这赖那。还从自身找原因。你得戒烟酒。从今天开始。务必戒掉，坚决，丝毫不能犹豫。”

我默然了。吭吭哧哧半天，心有不甘说道：“是，坚决不再招惹它们。”但仍然不想起身。

她盯我看：“还有什么问题？若没有，下去照方拿药。”

“这个，这样，顺便问下，若果好了后，还能抽还能喝吗？”我终于憋出了这句话。

她眼中满是愠色，嘲讽说道：“可以啊。如果你不怕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尽管喝尽管抽。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你那些破烟酒。”

讨了个没趣，讪讪走开，惹得另一边的就诊的人在窃笑。

这，可是陡然出了一场大考，面临严峻的考验。我知道，要戒掉它们，有时比登天还难。因为以前戒过，忍不住时，半夜起来找酒喝，满地寻烟头抽，是寻常事，闹过不少笑话。那种煎熬，没有坚强的意志，是很难成功的。但，依这位女医生的意见，这次，是必须进行，也就是说，是坚决与它们分手的时候了。

没承想，去复查出这样一个结果，把多年来心爱的东西搞没了，心里一阵难过。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在群里报告情况，有人表示祝贺，认为虚惊一场。领导则是表示关爱，鼓励排除万难，争取胜利。也有友好人士说，当断不断，必有后患，当务之急，是快刀斩乱麻，那些烟酒赶快扔出家门，可用它们换茶叶来喝。这正中下怀。急急呼叫让其携带茶叶来交换，谁知这帮哥儿们有些不地道，趁机压价打折，也只好听之任之，眼不见，心不想。

阿迪，我的好烟们，阿迪，我的芬芳醇郁的好酒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