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充电灯下,我淋了冷水坐在主卫铺好的床铺上,借着微光欣赏着大腿上的淤青和蚊虫叮咬留下的斑斑血痕。
疤痕体质的我是经不起海边大蚊子叮咬的,洗个澡就在腰腹上咬了两个巨型大包。
这两天只是装了热水器,其他没有大进展,因为感到归期将至,越发焦灼那些没有弄好的项目。
石膏墙有一点还没干,不能招油漆工复工。心里还是着急,今天只是把窗口裸露部分,用雨虹的水不漏刷了一下。
那么多细节,儿子是弄不过来的。
虽然他满嘴应承,但是他没有这个信心和能力接过这个活的。
况且女王早就下令,严禁他和我接触。其实,我想还是他也不稀罕参与这些烂事。心里还是预备逃避的。
一个缺乏责任心的人,怎么也是站不起来的。
我点的蚊香,把蚊子熏走,也把我自己药的不轻。
没办法,凡事都有两面性。
我担心琐事让孩子有压力,可是我和女王尴尬的处境何尝不是巨大的压力。
女王总是巴不得我离开,仿佛我走天就晴了。可是,我走现实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这松弛白皙大腿上的咬痕,到了夜晚越发痒的厉害。
望着这两条腿,听着下水道里淅沥的水声,伴着卧室窗口谁家空调水滴噼噼啪啪的滴落声,我的思绪又回到少女时代的崇河岸边。
那里没有呱噪、急迫的蝉声,只有文静的蛐蛐有节奏文雅的叫着。
清水岸边,飘着蒲草黄瓜味一样的清香,干净的崇河水静静从我身边流过,冲刷着我大腿上的泥巴。那两条雪白的大腿,被富含维他命的河水滋润着,在阳光下散发着亮亮的青春光泽,长长的水草绿油油的顺流而下,缠着我的脚脖,痒痒的让人心焦。我会把它们一一拽下来,拿回家给鸭子们打牙祭。
抚摸着凉凉的河水,拔弄一下清洁的浪花,想着在未来以后的自己会怎么样呢?这样静静思索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洗的衣服,一看那件让周围女生羡慕的兰花裙子,已经随波逐流冲远了,放下一切赶紧扎个猛子去追它。
然而它像捉迷藏的野鸭子一样,一闪身,就藏到了水底。独自畅然若失走回来,忘记脚脖上野蒺藜拉出的口子疼。
那一次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敢把洗丢了裙子的事告诉母亲。
就这样,在崇河的岸边,我不知道陷入过多少次深思。思考未来,思考爱情,想着将来的我会过怎样的生活。许多憧憬都来自妈妈的希望,来着母亲的期盼。
她是一个普通农村妇女,忍受劳作之苦,供养四个孩子读书,她难过时,只看见过她唱歌,没见过她流泪。
生活的贫困、艰辛,让我经常有辍学的念头。她会用斩钉截铁的拒绝,甚至不惜离家出走的惩罚,让我们叛逆的辍学想法一次次覆灭。把读书改变命运用血淋淋的磨难熨斗,一次次深深烙在我幼稚的心坎上。
我在懵懂的时候,就已经奔在这条路上,缺乏学习理科天赋的我,完全靠的是毅力坚持研究可怕的数学,最终也还是败在这个学科上。
贫困潦倒的村子,生长出思想闭塞的我,执着善良的母亲,培养出不懂得取悦利诱的巧孩子。生活的艰辛只是教会了我一根筋的执着,渐渐地形成了单纯,僵硬的性格。强迫自己专心学习生活,也塑造了一个不懂圆滑世故的自己。
当别人夸我努力的时候,我不懂得其实他在说我丑,当别人说我单纯的时候,我更不知道他在说我傻到愚蠢,只懂得奋斗,坚持,却不知道人生有许多捷径。别人看着轻松,只是因为有捷径,而我这样累,的确因为思想深处缺乏明智的反刍。
想想崇河边的憧憬,看看眼前知天命时刻的苟且,自己有时候也批评自己的愚昧和无知。
奈何,落花流水春去也。
奈何,明月照沟渠。
蜗居卫生间,徜徉毛坯房,思想总得告一段落,糟糕总会带来一个反思,不然,一晃一辈子就过去了。
那些羡慕过我蓝花裙子的女孩都做了奶奶,那些笑我蠢笨的人也皮松肉懒了,今非昔比。
时光不负你我,唯有负重前行,再走一段路,就重新生活。让那些嘲笑,冷漠都变成擦伤,让那些诛心计谋都彻底失败。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劝劝自己,醒一醒,崇河水还在流淌,逝者如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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