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满天飞舞的萤火虫,
石榴树下,爷爷一摇一摇的蒲扇,
庄稼地里,那半甜半涩的西红柿,
小河里,游来游去的小鱼,
秋收季节,谷场上金黄金黄的稻谷,
屋檐下,挂在竹篮里的板栗,
村里的孩子,多开心,经常连梦里都是笑着的。
回到城里的孩子,
多少个夜晚,坐在床前,望着窗外的月光,
满脸挂着泪,那么无助。
她怀念一起光着脚到河边捞鱼的小伙伴,
甚至思念因为偷了邻居家的玉米,奶奶抽在屁股上的藤条,
她想回去,回自己的家,
可是周围的人告诉她,这里才是她的家;
新华书店到家的路,到底有多远,
长大后的孩子,始终记不清楚,
只记得被父亲像狗一样拖回家的路上,
衣领勒着她的脖子很疼,很疼,
有几分钟,她几乎被勒得无法呼吸,
窒息中,她就在想,
这条路真长呀,是不是要走到世界尽头了。
事后,邻居们拿这件事耻笑她时,
她想过死,可是她不敢,因为怕疼,
小小的年经,觉得疼比死可怕;
父亲对母亲的殴打和谩骂,好恐怖,
玻璃窗碎裂时的“哐啷”声,好刺耳,
姐姐被父亲毒打时的求饶声,好凄惨,
幼小的她,闭着眼睛,捂着耳朵,
可是声音还是那么清晰,一直在她耳边缠绕,
她想逃,远离这个家,远离这些恐怖的声音,
可是她太小了,无处容身,
她只能选择直视眼前的一切,
心,却不知道飘荡到哪里去了;
时间在流失,孩子在长大,
童年的记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封存了,
没有快乐,没有痛苦,
孩子对周围一切都满不在乎,
内心却始终渴望爱,与,被爱,
尽管她明白,在这个家谈爱,太奢侈,
可她还是固执地期盼着,渴望着,
那时候的她没有意识到,
自己已变得不知道如何爱与被爱,
心已经开始冷漠、麻木,无视所有;
十几年以后,孩子在学校收到父亲的信,为曾经的过失道歉,
孩子看过信,不动神色地把信放进抽屉,
没有选择原谅,也没有选择不原谅,
在心中藏了十几年的,
像狗一样地被拖过大街和小巷所带来的羞辱,
还有那坠入深渊般的窒息带来的恐惧,
不是一个对不起就能抹去和驱散的。
但是孩子没有恨,毕竟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她不能恨他,虽然她想恨,可恨不起来,
只是那一次,她意识到,
对于家,很陌生很遥远。
这种感觉,让她痛苦了很久,
但是她没办法欺骗自己,
只能任由这种感觉在心里扎根;
刚毕业的孩子,
带着一颗快乐的心,扑向了社会,
因为不懂爱,也不懂被爱,
胸膛里跳动的是一颗真诚却幼稚得可笑的心,
她为终于可以去寻找自己的世界而快乐,
只是,当她怀着一份热情的心面向社会时,
社会却给她上了现实的一课,
这些直立行走,张牙舞爪的动物,把她的心撕得粉碎;
孩子伤的太重了,努力地寻找慰藉,
没有找到,一直没有找到,
家里除了父亲的谩骂,母亲的哭泣,
剩下的就是一家人的互相指责,
不,不,这里没有慰藉,
在这里找慰藉,太可笑了!
她挥霍着还算丰裕的工资,喝酒、蹦迪,
孤独的心,摔入猛烈的音乐节奏中更加孤独,
渴望爱的心,被浸入酒精里渐渐麻木,
无数次醉酒后,满天飞舞的萤火虫总能进入她的梦;
离开家的孩子,以为自己可以把家抛在脑后,
当听到父亲为了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要跟母亲离婚时,
焦虑的她,还是第一时间飞回了家,
这次冲动和罕见的热情,换来的是父亲的欺骗和辱骂。
离开家的路上,她躺在火车狭窄的床铺上,
听着轨道有节奏的“哐啷”声,眼里一直淌着泪。
对面老人关切的眼神,让她很烦躁,
她愤愤地对老人吼到,别老看着我!
孩子为自己不争气的眼泪,不够冷漠的心而恼怒!
很多年,她不再和父亲联系,
渐渐减少和老家所有人的联系,
她选择了逃避,
她相信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时,世界真的会不存在的,
可是她真的相信吗?她只能不假思索地相信,
宁愿在心里背着沉沉的十字架,也不想去面对,
就把所有的一切,交给时间去处理吧,
头埋进沙子里的时间足够长的话,
再把头抬起来时,世界也许真的会改变的。
孩子有了自己的家,
为了她的孩子,努力地让自己学会爱与被爱,
学得很辛苦,谈不上成功,谈不上失败,
很累,却一直努力着,
依旧保持着一份真诚和幼稚,
只是变得坚强和宁静;
心里背负着对老家沉甸甸的记忆和牵挂,
始终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
曾经的伤害,曾经的恐惧,曾经的孤独,
在岁月的研磨下,
在为人父母后的感悟下,
已经不再是一个爱,或者不爱能一了百了的,
对远方的家,她还是不敢去谈爱,不敢去触摸。
萤火虫,依旧时常出现在孩子的梦里,
多想回到那时的童年,
光着脚丫子,骑在牛背上,唱着歌,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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