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听奶奶讲,旧屋在新南门大桥头,旧时的老粮店铺子那条巷子里。
紧临着米店子,米香可闻,就这么守着粮店也常有不够吃的时候,每过一阵子,奶奶就会在大桥下用一斤大米换十斤红苕,零碎杂物换些柴火,运气好时还能换到菜子油,这样搓合着过活。
那时的蓉城可是小桥流水,河渠交错,两岸细条枝柳,鸟儿在其间嘻戏荡摇,和着成群结队的白鸭儿。
有小船人家常年沿着河道叫卖,穿梭其间,好一幅市井生活,虽困窘到也安居若素。
奶奶讲,有一阵子了,外面人很闹腾,有工人,学生,一些神神秘秘的人。
一日入夜马蹄嘶声紧,这声前一阵出城,后一阵进城,折腾一宵,那来这些个人哦!这黑灯瞎火的夜。
天刚明就听锣鼓喧天,就听人们吼着,解放了!蓉城解放了!心为之一震,这是换朝代了吗?
50年代初的蓉城可谓是夜不闭户啊!众多手工业者,贩商,街面小铺,挑夫农产,架子肉摊忙碌的屠夫,预示着这好日子还是来了。
奶奶讲那可真是衣丰鸡鸣,狗儿乱串的样范,沿府南河慢步,逛逛春熙路,看大洋画,去新闻,智育这些个电影院走走,周旋,夏梦,白洋,赵丹,陶金个个电影人,还尽是些港片,还有棉花街的川剧…好一裕人生活。
这年父亲学徒有成,算是有了一技防身,这辈子饿不了肚皮了,奶奶当然是欢喜得很,说心里踏实多了,老了有个指望了,说起当初,也是劳了些神的。
街邻四方一些个年长的都知道父亲从小就淘,皮得要命,三个一群五个一荡,下河抓鸭,打个灯笼,占个厕所都有他。学堂老先生都劝说,这娃聪明,适合学门手艺,言下之意读书就免了,话也不伤人,真还说到奶奶心里去了,之后寻访着让他学点啥?这事要趁早打算,奶奶是清楚的,看他爹那仗义耿直的性格就知道了,三岁看到老,读书是细致活,舞文弄墨的不适当。
我爷爷那阵儿在成都府地面还算小有精光,跟一些个大军阀,一些个叫得响的所谓道上人物有染,拿奶奶的话说叫混吃混喝还行,自当说起也是眉飞色舞的样子,说跟了他也不算亏。
当年从老家坐滑竿,就是用竹竿绑扎的轿子,轿夫们走几百公里山路到的成都,那时候能有这架式,还真不是敢瞎吹的啊! 嫁鸡随鸡嘛! 每每说到这,奶奶的龙门阵就长了。
在那时候,奶奶就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得男人养着,这样说起来才显体面,现在人说这叫沒地位,那时候可不这么看,妇道人家是不能在外拋头露面的,话虽这么说,可也得有活干呀!当然,奶奶也沒尽闲着,合适也做些零碎事儿挣些散银,哪都是爷爷的安排。
还是回过头来听奶奶说说我爹吧! 自从哪一日听了先生之言后,心里就犯上难了,常在我爷爷耳边唠叨娃以后的生计这事。 爷爷说,时局动荡恐怕是顶不住哦!这青天白日旗有点悬。从这话中,我多少听出了爷爷的一些个套路,是个明白人,耿直也不能当饭吃吧! 得为这独苗苗儿子想想退路。
那时最洋盘的还得是军部混个一官半职,委员长谪系就更长洋了,吃香喝辣的,走路都是路有好宽走好宽。
说来爷这台面子打得还真高,托人在军统下面一个什么航空学校办了关系,啥校名奶奶不记得了,地儿在凤凰机场旁边。 消息一来想着赶紧告诉他吧!找了一转人花花都沒看到,这个算大得不得了的大事了,心里那里装得下哦!把我奶奶急得直跺脚,话讲到这里都一脸焦急的表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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