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 生
齐凡
先生，你比我大很多
我们是两代人
我们中间隔着千山万水
你退休后住在水塘边
水塘里有莲蓬，荷花
青蛙蹲在荷叶上
用沾满粘液的舌头
吞食荷叶间来来往往的飞虫
临近黄昏，你坐在水塘边
听收音机，哼小曲
有时，你背着双手
靠在岸边的一棵垂柳上
你轻轻的晃动一下身子
柳枝就在水面荡起一层层皱纹
有时，你也小酌两杯
脸上泛起的红晕
像两只红蜻蜓贴附在上面
你的日子惬意，温暖
晚辈无心深入你的生活
窥探你内心的祥和
先生，这样也挺好
这样的生活如神仙般自在，洒脱
有一年，也是一个夏天
我从水塘边路过
顺便过去看你
你正背着手，低着头
在门前的小土路上走来走去
你好像看到了厌恶，不公
和世俗的愚昧
你好像在自言自语的发泄内心的愤恨
先生，请放下岁月的褶皱
多看看那些盛开的花
倒影在水里的垂柳吧
我说这些，也是当初你的教诲
先生，我知道你嫉恶如仇
眼里揉不下沙子
我也知道你谨慎，细致
还有一颗轻易不会玷污的内心
但夜晚的星空里
总有一颗流星会轻轻的滑落
先生，我写这首诗的目的
不是为了赞美你
是怀念，是伤情
是想到了年轻时你的教诲
但我没有按着你的意志走下去
并且，越走越远
意志越走越薄弱
走到了一个看不见光明的路径
先生，你走这些年
池塘里的水也干了
你曾经居住的老房子
也在某一个雨夜里坍塌
你踱来踱去的小路
已经很少人从那里路过
年深日久，小路淹没在荒芜的杂草里
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
村子的炊烟还在袅袅上升
只是没有以前那么旺盛
那棵你靠过的柳树还在
写满年轮的树干上
也写满了岁月匆匆的苍凉
先生，如果你在天有灵
今夜，请递给我一片月光
或者，那怕是星星在夜空发出的一点点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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