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是我们家请来搞卫生的钟点工阿姨,很久以前就想写写她了,但是一直没有动笔。想写她,是因为她文化水平虽然不高,但经常会有一些很精彩的话在瞬间打动我。一直没有动笔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我懒,而是因为这种打动很短暂,往往在我提笔时,却发现能写的只有只言片语。
刘姨今年五十出头,湛江农村人,在我居住的城市从事清洁工作很多年了。也许是常年的奔波劳作,使得她的皮肤比普通人黑许多,粗糙许多,但也紧实许多,几乎看不出明显的皱纹。她性格很开朗,像北方人,大大咧咧,大手大脚,大嗓门。我们认识五年多了,从没见她有过愁容,或不开心的时候。
刘姨的老公是一位手艺很好的木工,他们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两个女儿大,已经结婚生子,而且对她非常孝顺。大儿子三十岁,没结婚也没有稳定的工作。小儿子也二十岁了,不出去做工,整天呆在家里。有一次,我开玩笑跟她说:“如果你只生两个女儿多好啊,现在就可以享福了。”她说:“是啊。但在我们老家农村呢有个习俗,人死后要有两个儿子抬棺材,所以生两个女儿不行。”我又问:“两个儿子这样你发愁吗?”她说:“愁啊,不可能不愁的,但是也没办法啊。”她是笑着和我说这句话的,看的出来,她的烦恼很简单。
今天早晨八点,她又如约而至,开始每周一次的清洁工作:扫院,洗窗,吸尘,洗脚垫……,抽空还要和我说两句话。如果我不搭她也没所谓,她会说一说,停一停,再继续开始说,好像那些话就是她一个人的,本身已经很精彩了,我的三言两语倒像是被她冷落了一样。偶尔心血来潮,她还会唱两句。在我看来,她唱的很一般,但在她,却很享受。今天在冲洗浴室的时候,她竟然放开嗓子在里面吼上了。她是第二个在我们家浴室边冲水边放嗓子的人,第一个是我儿子。我走到浴室门口,虚情假意地说:“刘姨,唱的不错哦。” 她很得意,腮帮子一甩,说:“是啊,我已经唱了几十首歌了。有一个阿姨和我说,她一听我唱歌,感觉整个世界都笑了。”她也是笑着和我说这句话的,看的出来,她的快乐也很简单。
也许有人会说,头脑简单的人想什么都简单。没错,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正是这种简单,让他们可以不加思索地将烦恼切割、独立,而不是将它们蔓延开来。他们的娱乐方式并不高级,广场舞,k歌,去大排档聚餐。然而,正是这些廉价的,甚至有些原始的活动,却轻而易举地将他们体内的多巴胺长期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上。
近年还流行着一个说法:活在当下,即得解脱,就是快乐。好像是去年黄金周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某位同学在我的朋友圈有这样一条评论:今天上班了,心烦意乱。他玩的高级,七天黄金周到国外嗨去了,把朋友圈都搅得天昏地暗。但是,活在“上班”的当下他立刻又不快乐了,因为他习惯性地将假期的快乐在头脑中屏蔽掉,而将情绪与假期前的工作压力直接连通。这样的快乐是偶发的片段,烦恼才是生活中不得不接受的永恒的主题。
我不喜欢人云亦云,只相信自己的体会。
我们是人,是有血有肉,有经历,有记忆,继承了祖先血脉和历史传承的人,不可能像机器一样,删除,清空。所以,我不相信所谓的“当下”。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永恒的变化,何来“当下”?获得快乐的途径也不是活在当下,而是在每一件事,每一个人身上都可以看到积极意义的存在,体会生命不同时期、不同阶段的不同感受,找到喜悦与爱的节点,穿针引线,编制成网,将我们的身心包裹起来,慰籍心灵,温暖四季,温润流年。
对我来说,看似的简单其实并不简单,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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