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末日来临前。
文/微我无酒
“刚刚下午两点钟,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云层间透出奇异的红光。
终于可以死了吗?”
如果是在昨天,这样消极厌世的句子会吓到我,以为它出自某个精神病人之口,全然想不到会是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
今早我掐表做了二十道Gmat语法题,已经是第三遍刷OG了,脑筋不知是打了死结还是惯性失忆,反复权衡纠结到脸都发烫却仍然错得惨不忍睹,愕然复懊丧中放下笔,才发现今天自习室里的人少了一半。
怎么回事?今天有什么重要的考试吗?
打开微博,上面已经满是末日遗言,有人惊恐,有人平静,有人留恋不舍,有人了无遗憾。至此,我才知道,哦,是末日了啊。
习惯性地云淡风轻,打上五个字:我没有遗憾。却恍惚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表达与真实心意之间存在断裂。难道说,其实是有遗憾的?
怎么会呢,读着不算坏的学校,前途还不错的专业,家境尚可,相貌尚可,毕业就会有工作,不用愁房贷也不会做孩奴,一切都顺风顺水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着,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可是,有些情景晃动在眼前影影绰绰挥之不去。
小学,小伙伴们出其不意地聚集在我家楼下喊话:“你快出来玩啦,给你开生日Party!”与家长一番交涉之后,只能抱歉地对他们说:“不行啦,快考级了,我得练琴。”
初中,拿着自己写的第一篇武侠小说给妈妈看,兴冲冲地宣布:将来我要当个作家!然后,一摞稿纸在眼前被撕得粉碎,“瞎写些没鸡巴用的玩意儿,作家有什么前途,最后不是穷鬼就是写成精神病自杀!”
高中,年少的恋情青涩而朦胧,某天男生打来的电话被老爸截获,平日文质彬彬的老爸立刻勃然动怒:“臭小子,再打来电话试试!”
大学,试探性地和家长商议,“我好像不太适合学语言,将来读研也不太想学经济,但是我做饭很有天赋,可不可以去法国学个蓝带……”爸爸第一次打了我。想起一直被希望学医,因为见到血就头晕恶心干呕不止才勉强改了志愿,苦涩地笑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天真。
就是这样的一生呐。读书,工作,结婚,生子,循环往复,虽说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可这样平庸地,沿着既定好的一切走下去,会不会太可悲,太渺小?
遗憾的事突然铺天盖地涌现,瞬间把我湮没。我还没有读那些所谓的闲书没有学轮滑学骑单车学跳伞攀岩所有那些看起来危险因而被禁止的运动没有一人旅行没有去西藏去北欧没有去支教没有抽烟喝醉去夜总会没有玩乐队泡一个长头发的吉他手,甚至没有真正恋爱过。没有做过几乎所有那些,能使我快乐的事。
仿佛这二十年,一直跋涉在不擅长的领域,学物理,化学,政治,数学,地理,生物,英语,法文。每一项都费尽心力,痛苦不堪,却只能勉强在家人和社会审视挑剔的眼光中苟延残喘。生命之于我,不过是长久的忍耐而已。快乐被无限期地推后,于是,爱情成了相亲,事业成了赚钱,友情归于淡薄,而真正愿意一生以之的东西,成了娱乐和消遣。
这样平淡无趣的,被亲情和道德掌控着的一生啊,为什么不快点结束?
三点。大地开始狠狠地震动,不远处已经有些楼宇倒塌,城市的灯光破碎苍白,被天空中越滚越大的火红云团夺去了神采。人们疯狂地奔跑、尖叫,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
我瞟了一眼窗外愈演愈烈的末日景观,抓紧时间在纸上奋笔疾书:“这样循规蹈矩的人生,难道连死都注定平平凡凡,和所有人在同一时刻结束生命,做盛大仪式卑微的祭品么?请允许我以自杀的方式为它增添些许悲壮感吧,就像个最后把自己写成精神病而自杀的作家一样。感谢所有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人,我爱你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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