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在文章里表达了对人性之美、自然之美、神性之美的欣赏,他所有塑造的人物跟现实中的生活是密不可分。他有两篇小说,分别是《龙朱》《虎雏》,这两个名字同时也是两个儿子的名。父母总是对下一代寄托着一点向往,或许我们从这两个名字、两个人物中看到作者的价值取向。
小说里的龙朱,是白耳族苗人的王子,同时还是神巫,“美男子中之美男子。这个人,美丽强壮象狮子,温和谦驯如小羊。是人中模型。是权威。是力。是光。种种比譬全是为了他的美。其他的德行则与美一样,得天比平常人都多。”是个美貌和德行同样出色的年轻男子。这样一个被所有年轻女子爱慕的神在世间的行走,却陷入了一场莫名的爱慕之中。虎雏呢,是另外一种年轻人,“一副微黑的长长的脸孔,一条直直的鼻子,一对秀气中含威风的眉毛,两个大而灵活的眼睛,都生得非常合式,比我六弟品貌还出色。”“这小兵乖巧得很,气派又极伟大。”从这小子的身上,“我”好像看到山林里跳跃的豹子,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脱离永远是一个小兵的机会。然而,繁华的大上海终究不能圈养一只豹子,“一个野蛮的灵魂,装在一个美丽的盒子里,在我家乡不是一件常有的事情。”再好的文明也驯服不了来自五蛮溪的野性。
龙朱、虎雏分别代表了沈从文对人性中的神性和野性的向往和期待,希望自己的下一代也要具备这种乡野的活力。按照儒家伦理来看,龙朱和虎雏都属于化外之民,一个神巫要寻找世俗的爱情;一个乡下人随意的在城里把人打伤,还不肯接受教育。这样的人物居然还是主角,作者明里暗里的表达了一种欣赏,然后还把名字按在自家户口本上。我只能认为沈从文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认可。他的艺术观跟他的生活观念是一致的,曾经他在一篇谈写作的文章里写到“写一个工人,可以把角色写的性格极强,嗜好正当,人品高贵,但并不会见到这样一个工人。”他写出了活生生的人,神性的光芒,人性的哀乐。当他用这些眼光去看那些血淋淋的杀头、毫无底线的屈打成招的时候,这些黑暗的部分也有一种特别的色彩。这正是他的作品与那个时代不一样的地方。
沈从文在家书中称妻子张兆和为三姐或三三,三三在小说《三三》里是一个磨坊的女儿,娇憨、明朗、烂漫、稚气,像是一朵金灿灿的油菜花绽放在田野里。三三或许就是沈从文自己,他的作文那么干净,纯净,水晶的一样,生老病死,社会动荡,家人离散在他的笔下没有一点痛苦,读来十分的感人。社会再天翻地覆,但是每个人内心中追求平和安宁是不变的。或许正是这一点,让他能够穿越时代,重新被人发现。
龙朱、虎雏、三三,沈从文就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化为湘西的那片土地,家人和笔下的人物都活在他的心里。雪师说,用写小说的方法来打造自己的一生,无疑,沈从文是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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