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转凉,蝉噪淡了,风更大了,祖国的生日也到了,10月1号,举班欢庆,七天长假在高二的孩子面前是无限的温柔天堂乡,甚至连作业,都变得可爱起来。
所有人兴高采烈地在放学铃后收拾起书包,所有人脸上挂着青春洋溢的笑容,嘈杂笑闹声简直要掀翻屋顶。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这句话此刻套在慵懒地凝视窗外的洛清身上,再合适不过。他的眼中没有笑意,他的课本杂乱地撒在课桌上,他身体倚在窗边,努力做到不和任何一个人对视。
然而吴劳的声音响起来,越过教室里的嘈杂,一下子冲进他耳膜:“喂,收拾好了没啊,这东西摊的。”
洛清回过神来,站起来很自觉地把堆成一叠放在桌上的试卷和作业一股脑塞进前面吴劳的书包里,“好了。”
其他教科书,依然摊在桌上。
阿劳站在原地,微微笑。洛清嬉皮笑脸的属性每到回家时候,都会发生微妙而神奇的转变,很有趣。
洛清给了他一个白眼,只用一边肩膀背起自己空荡荡的书包,径直走出教室,阿劳也提起自己的书包跟上去。
留下来值日的班长周洋在后面大叫:“洛清你的座位!!!”
听到人喊他的洛清开始跑得飞快,十几秒后就再也看不见身影。留下阿劳对周洋给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也匆匆地消失在楼道上。
“又这样!”周洋把手里是扫把一扔,愤恨地开始整理洛清桌上乱糟糟的课本,一股脑塞进抽屉,然后把他的椅子抬起来架在桌子上,重重地。
捡起扫把又扫了几个垃圾,周洋终是叹了一口气,回到洛清桌前,把胡乱塞进抽屉里的教科书再拿出来,一本本叠好,整齐地放回去。
然后他抬起头,声音冷冷地说道:“张简一,你敢跑一个试试。”话音落,扫把断。
于是悄悄挪到门边的简一停了下来,笑着把书包摘下来说道,“班长,消消气,我这不先整理东西嘛,马上来帮你扫。”
周洋点了点头,把质量极差的断成两截的扫把扔回了扫帚间,再扫视了一眼渐渐空起来的一片狼藉的教室。看着包括简一在内的几个值日生已经挥起扫把互相打了起来,他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
洛清坐在车上就没有了声,呆呆地看着黑白色的窗外路景。旁边的阿劳倒是和父母交流着学校里发生的大大小小事件。不时爆发笑声,充盈整个车内。
渐渐地,随着洛清在班上干的那团糟事儿也尽数被阿劳抖落出来,倚靠窗边看外面的洛清终于还是加入到了一家人的嬉笑之中,扯着给自己脱开干系。
吴梓璇脸上挂一抹浅笑,双手慵懒地放在方向盘上,江玫在副驾驶座上笑得很明媚,露出一口小小白牙,后座上的两个少年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可开交。
“哦,对了。等你们回家,有一个惊喜。”江玫突然说。
洛清顺口问道:“惊喜?确定不是惊吓?”吴劳转眼看向坐在车座上的母亲。
“回去就知道了。”车的后视镜上,江玫眉眼弯弯抿嘴笑。
等到一家四人下了车,走上风铃街踏入门槛的时候,洛清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
“猫?”那只猫在客厅正中央的软垫上窝着睡觉,落地窗外面,阳光撒照在小小的圆球身上,毛色混杂,背上是一块块黑斑毛,沿着灰色的过渡带,到四只小爪子和肚皮已经是白雪一般纯净的颜色。
阿劳走上前去,轻轻蹲下身来。洛清站在阿劳后面,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那只不速之客。
江玫说,这只小猫有一天出现在他们家门口,被纸箱装着,上面贴了张字条,是求好心人收留的。
“可是妈...我们家的活物已经够多了...”自从九岁时被这一家人收留,十七岁的洛清终于习惯了叫吴劳的父母为爸妈,不再别扭了。
江玫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一家人都知道这个女性具有无处安放的满溢的母性以及出于善良对于活物狂热的激情,不然洛清也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吴梓璇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办公。江玫系上围裙,走向厨房。阿劳捡起自己和洛清扔在门口的书包,回到卧室整理。于是客厅里只剩下沐浴在阳光下的一人一猫。
色盲洛清眼里,这猫的颜色,却是能识别出来的。暗的地方大概是黑色,然后逐渐变淡,变成亮白。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蹲下身,在确定没有人看见他时,伸出手去。
那猫小小的头颅在他手下轻轻动了动,然后更近地贴到他手心。
好软。
洛清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阿劳整理完课本和作业出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轻轻的风吹起飘扬的帘幕,客厅内西垂的阳光下,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年侧躺在客厅的雪白地砖上,一手撑头,一手搭在软垫上,圈起的臂膀间,安详的猫咪把头枕在少年手心,睡得正鼾。
少年的眼眸视线投射在小小的猫咪身上,在橘色的夕阳光线下,闪着温暖柔和的光,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
这人可能是洛清吗?
阿劳的嘴角不知不觉扬得老高,他倚在卧房门口,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这幅画面,似乎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等洛清意识到有人在看他时,是一分钟之后的事。转眼看到阿劳对他贼兮兮地笑之后,侧躺抱着猫咪的少年一个鲤鱼打挺般弹跳起来。那只猫咪似乎也跟着醒了过来,弓起身子似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轻轻摇着尾巴,举起前爪搭上了洛清的裤脚。洛清弯腰把它拍开,于是它用爪子扒拉他的胳膊。
“它很喜欢你。”阿劳说。
“...好像是吧。”洛清终于是蹲下身子,任那猫咪玩着他的手。
“你也很喜欢它。”
洛清没有说话。他生下来的云雀小镇上,只有每当他经过就凶狠吠叫的看门大黑狗,他从小就怕它们。他没亲近过这种柔软的小生灵。
“是的。”他终于说。
在餐桌上吃饭的全程,球球都窝在洛清的膝盖上,任谁都无法令它挪窝。于是大家认定了洛清的主人身份,接受他的提议,给小猫取名叫球球。
“球球。”阿劳开心地对小猫喊。
球球抬起头来,拿前爪抹了把脸。
“瞧,它还是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嘛。”洛清说,顺便伸手撸猫。
从此阿劳一家成了五口之家。
把猫当成人对待是可以,但...“你真的要把床让给一只猫?"阿劳不可思议地看着盘踞在洛清床上的那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你以为我想?你有办法让它下来我叫你大爷。”洛清一脸郁闷地坐在电脑桌前的旋转椅上,正面球球。每当他要爬到床上去,它总是伸出爪子来把他往下赶。
“我是你大哥。”阿劳说。
洛清没理他。以前是阿劳怼他,现在好了,还添了一只猫盘踞了他舒适的小床,打不能打,扔不能扔。就不能做一只人见人爱又听话的小喵喵吗?
球球怒吼,喵呜!
哎哎,罢了。床给你好了。我打地铺还不行吗?
球球闷哼一声,钻进被子里面。
于是洛清出门,悄悄地从衣物间搬进来一床被子铺在地上。阿劳睡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旁边那只安睡的球球和正打地铺的洛清,分析道:“清,你知道吗,那猫那么喜欢你的床,也许是闻到了同类的味道,当成了自己的领地。”
“那又怎么样?”洛清哼了一声。
“你是猫精。”
“滚。”洛清从地下跳到阿劳床边,抽出他的枕头然后扔在自己的地铺上。
“我的枕头。”
“闭嘴,你没资格跟一个没有床的人说自己没枕头。”
“要不你上来,我们一起睡?”
“死都不。”
“喵呜!!!”球球怒吼。
“... ...”
“... ...”
既有床,又有枕头的球球发出胜利的宣言。
两个少年无语过后又想大笑一场,终于是抑制住,熄了灯,陷入甜甜的梦里。
睡一觉,一切就都能恢复正常。17岁少年的心,很大。
岁月拾遗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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