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让罗宏镇瞬间成为我第二喜欢的韩国导演。第一当然是奉俊昊,那是个优雅与锋利兼具的家伙,他的《杀人回忆》《母亲》都是那种看起来文静安详,但同时又慢慢掐住你的脖子,让你窒息郁结的电影,它们就像一根探针,从社会现实直插到人物心理神经的最末稍,所以它既有着社会分析的精密,同时又能接收到人内心那些混沌而幽暗的密码。它们同时在广度和深度上掘进。第三名是李沧东,这是个真正的心怀悲悯的作者,从《薄荷糖》《绿洲》《密阳》到《诗》,他描摹现实中最真实的苦难,手法朴拙得像个老农,但他是个真正的哲学家,他总是能将这些现实的最困境引到一个形而上的高度,最终他讲的是生活的悖论,是存在的两难,是发现价值观的虚空而后发出的一声平静却沉重的喟叹。
相较前两位,罗宏镇就简单粗暴得多。从他仅有的两部作品来看,他就是个犯罪片的爱好者。他热爱奇诡的叙事,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忠实信徒,《追击者》和《黄海》最后他都上演情节的惊天大逆转,调戏类型片法则的同时也调戏了观众。当然他的电影也有坚实的社会背景及人物性格心理的开掘,但这一切,似乎看起来只是为了让整个情节更结实更戏剧冲突来得更强烈,简单来说,他的电影比前两位更纯粹,所以也更具快感。
这部《黄海》就是一部人类版的《动物世界》。罗宏镇将镜头聚焦在韩朝鲜族的境遇,在这个地下世界里,动物法则主宰一切,为了更纯粹的表现这一点,罗宏镇近乎偏执地没有让枪出现这个黑帮世界里,在这里更原生态的斧子、棍棒,甚至是刚吃剩的牛骨头才是真正的武器。主人公金久南就像一个被命运逼迫走进丛林的驯兽,为了生存,他必须得唤醒自己野性,但这些只是无谓的挣扎,整部电影展现的是这个残酷的世界利用他,围捕他,他反抗最终仍然被宰杀的全过程。
这是一部被宿命、热血与愤怒主宰的电影,但它又不是在洒狗血。影片的叙事相当冷静,罗宏镇吝惜于展现人物的任何感情,他更多展示的是人的反应,而动作场面却又极其狂躁,暴力在这里比人性有丰富的表情。这种奇妙而残酷的对比,让电影在寒冰与火山之间游移,也让它真的很酷,特别是跟元彬主演的那部《大叔》比起来,后者简直就是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
影片中最出色也是最能代表这个残酷世界的人物是金允石饰演的棉正鹤,罗宏镇抽干了这个人物身上的最后一丝怜悯,杀戮在他身上不是生存法则,而是本能,也正因为此,他的杀人过程竟然可以称得上性感,他就如同一个伙夫烧菜一样花样翻新地用牛骨头干翻了一屋子人,然后伤痕累累不动声色地离去,似乎只是不小心被油烫伤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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