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睁开眼，对于到手的自由本该是愉悦的，但这次醒来，却感到身体异常沉重。分不清是因为腹部的伤，还是因为那仍旧徘徊在眼前冰冷的视线，以及那个人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于曦，再见。”
于曦睫毛微颤。他按下了扳机，是因为站在面前的是我，而不是她吗。
动了动身体，没什么不适，便果断起身。穿鞋，披上病号服，开门，下楼，一切似乎轻车熟路。
下到一楼，双目微睁，光明正大地绕开值班护士和保安，推门而出，这是她的evol，随心而为，自由如故。这也是她十年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礼物，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醒来时，和身旁的研究员说：“我会帮助你们守护这个世界，也希望你们帮我保守秘密。”
但现在，她累了，不想再做烂好人或者是那所谓的英雄。
空气依旧是这样静谧，浓稠的黑夜中，路灯坚守着熹微的光，就像是自己坚守着林桐语的光明，与自己的黑夜。
一片宁静中，低跟鞋的“哒哒”声有条不紊，伴随着身侧手机的嗡嗡声，仿佛是最平常的一个夜晚。于曦接起电话，传出低磁，焦急的男声：
“你怎么出院了？伤好了吗？你现在在哪儿？”
她静静地听着，并不打算回答。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笨蛋，在听我说话吗？林桐……你……于曦？”
她微不可闻地嗤笑一声：“李总晚上好啊，不是她还真是让你失望了。如果你想问工作上的事，那抱歉了，我帮不了她。”
“不是，等等……”她低头按断电话，幽微的光里闪烁着几十个未接电话和几十条信息。
不理会响得风生水起的手机，黑屏，关机。还是让他们知道了，但这也不关她的事，反正又不是在关心她。
从电梯里走出来，定定的看着许墨的房门许久，这个骗子。
许墨靠在门后，听着模糊的声音“……骗子……”，微垂了睫毛，透过猫眼，看着于曦变形的影子闪进屋，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抵在门上的拳头握了又松开，只觉得心脏伴随着关门声的闷响，逐渐炸裂开来。
他掏出药瓶，倒出几粒药，吞下，紧闭了眼，极力排出异样的感觉，但，感觉却愈加深烈。握紧手机，指尖发白，坚硬的触感硌得手掌生痛，荧屏上印出一行字：许先生您好，我是孙医生，您的女朋友于曦小姐从市医院失踪了。
那天，他开枪后追悔莫及，避开bs的眼线，开车送她去医院。可是，在开枪的那一瞬，就注定失去了她对他的信任，失去了那最简单也最让人留恋的联系。
这一切，他明白，他都明白。
于曦坐在书桌前，翻来一页页日记，仔细回想过去的一幕幕，似乎，一直自然地唤着她名字的，是许墨，真正把她当一个人看，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格的，也是许墨。他在下雨天送伞，为她解决难题，带她看烟花，甚至过年时送饺子……
他温柔的低语，缠绵的目光，带着暖意的笑，是什么时候，浓墨重彩地涂抹在内心最深处的空白世界里，像一道风景，不想忘，却也忘不掉。
但，同样忘不掉的，还有他冰冷的目光，像一根针刺得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心也跟着隐隐作痛。
指尖一动，抽出一张手掌大小的纸片，有着许墨的字迹：你就像晨曦时的暖阳，色彩明艳，流光婉转，令人心动。
此刻再看到这句话，却深感讽刺，胸口一片冰凉。假的，全是骗人的，你还在期待什么呢……她翻转手指，将纸片撕个粉碎。
她趴在桌子上，强忍住眼睛的酸涩。他从来没有爱过她，他说过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突然，门铃声响起，于曦站起身，只当是李泽言他们责怪她不回电话和短信而找上门来，随便编个借口糊弄过去好了。但当她打开门后却愣住了，是许墨。此时的他失去了一贯的微笑，眼底的淡紫透露出一丝疲惫和焦虑。
她下意识想关门，双手用力，却被许墨死死撑住，僵持了两秒钟，于曦忍不住暴怒：“你还来干什么！”
他犹豫着开口： “于曦，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伤吗……我想和你谈谈。”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你是来抓我走的吗？还是又想欺骗我？……对，林桐语那傻子可能会原谅你，但我不能……你走吧，赶紧走。”于曦避开目光，再次关门。
许墨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她，压抑着吼出：“对不起！”
于曦吓了一跳，因为那三个字愣在原地，随即又恢复冷静，冷冷地说：“够了，你又在骗我对吧？你以为我会再相信你那些鬼话。”
她伸手去推，没有推动，却感到许墨微微地颤抖。“我骗了你，对不起……但之前说过的话全是真心的，我绝对没有骗过你。”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哽咽。
于曦微微睁大眼睛，一时间忘了动作，只听着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彻底脱离bs……对不起，请再相信我一次……”
感到身上的重量和不同寻常的高温，她忍不住去想：他又熬夜了吧，也对，都凌晨三点多了，是一直在等着她回来吗？
听着他沉重、微乱的心跳，就仿佛这也是自己的旋律，于曦不得不承认，面对这个男人，她再一次沉沦。
她不知道能否再相信他，但是她想相信他。她缓缓伸出手，抚上他滚烫的背，轻轻地说：“好，我等你。”
许墨身子一僵，松开手略带惊讶地看着她，逐渐的，缓慢的，唇角勾起熟悉的微笑，微哑的嗓音带着诱惑：“我可以吻你吗？”
“不可以！”
下一秒便感到额头上落下一抹柔软的炽热，“你该吃药了！”“你在担心我吗？”“没有！”
窗外下起了柔软的雪，为黑夜平添了几分温柔。
于曦笑了，这次，就算再被欺骗，她也心甘情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