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饭桌.
"来,尝尝这个",徐元卿体贴的将一块红烧肉夹进子鸢碗中.
子鸢默默把葱挑出.
"怎么,不吃葱吗?",徐元卿不明所以.自己从未注意到这个细节.
"嗯",子鸢没抬头.将红烧肉一并放在碗的一旁,夹起一块青菜.
"红烧肉也不吃?我记得你最爱吃红烧肉了",徐元卿放下碗筷,盯住子鸢.
"我什么时候说我爱吃红烧肉了?",子鸢也放下筷子,盯住徐元卿.
"啊?那上次买菜的时候你不是自己挑的红烧肉的原料嘛,我还以为你喜欢吃红烧肉呢",徐元卿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是因为你爱吃",子鸢表情有些严肃.
子鸢一向喜欢迁就别人.
"子鸢,你?",徐元卿更奇怪了.
"我也不喜欢吃葱,还有黑椒鸡扒",子鸢红了眼睛,声音越来越低.
徐元卿见状,站起身来抱住子鸢.
连声说着"对不起".
"没事,不怪你,我一直都这样",子鸢抹抹眼睛.
徐元卿失算了.
子鸢其实一直都在迁就徐元卿的各种喜好.音乐,口味,妆容,穿搭打扮.
徐元卿把手伸向子鸢的头,子鸢下意识往后躲避着.
那天徐元卿喝醉酒后,子鸢在想什么呢.
看着烂醉的徐元卿.子鸢怕极了小时候的一切在自己身上重演.
父亲.
小时候.
小时候的父亲回来时常对母亲拳打脚踢,而母亲只能一人默默收拾残局.
家庭二字对于子鸢而言是不可想象的.
子鸢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没有安全感.
记得子鸢一直都希望.自己不会结婚,想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和他谈一辈子恋爱.
有玫瑰,浪漫.多美妙.
可自从那天和徐元卿聊过之后,子鸢又试探性的问过几次,徐元卿关于日后的计划.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会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子鸢每次都只能沉默.
渐渐意识到,自己和徐元卿是没有结果的.但子鸢不愿意放手.
子鸢并未向徐元卿讲述自己的经历.而是抱紧了徐元卿,眼角微微湿润.
奇怪,最近早上总是莫名一阵恶心.不过子鸢每当回事,只觉得最近太忙,需要时间好好休整.
不过,在吃完第二个面包后,子鸢觉得有些异常.
自己虽然经常嘴馋,但最近的食量明显增加.子鸢自己也感到有些奇怪.
摄影小助理也感觉,最近子鸢老是已结束拍摄就开始吃东西.
还调侃子鸢:"子鸢姐,化油丸那么厉害?"
子鸢没有接话.收拾好包包急匆匆出了门.
在楼下药店买了三支验孕棒.
第二天清早起床时,还未惊动徐元卿,自己接来尿液,三支验孕棒都滴上.
两道杠......两道杠......两道杠......
没什么好说的.
子鸢悄悄将验孕棒和包装盒包起,带出扔掉.
她不希望徐元卿知道.
也许希望?
子鸢很矛盾.
自己的事业才刚刚起步.而童年阴影带来的影响依旧深深的印刻在子鸢内心,家庭?
这个词语对于子鸢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需要放弃刚刚步入正轨的事业,接受怀孕的一切痛苦.
子鸢还从未了解过相关的知识.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茫然的打开电脑,输入怀孕.
原来怀孕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辛苦得多.
一个生命意味着什么呢?自己现在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腹中还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孩子是什么?子鸢一时还无法接受"母亲"这个身份.
怀孕要经历那么长的时间.大着肚子的印象出现在子鸢脑海.如果选择生孩子,不知以后自己还能否继续从事模特职业.
毕竟很多模特生完孩子,身体已经走形,无法再回到之前的美丽曼妙.
家庭二字,对于子鸢而言,意味着捆绑,束缚.
童年时期,由于无法忍受父亲的长期家暴,母亲选择不辞而别,自己被判决给父亲.
父亲不喝酒时,对子鸢很温柔.
那时子鸢六岁,不懂为何母亲某日离开后不再回家,母亲这个词语留给子鸢的,只是一个模糊的面容,墙上那张发黄的照片,是"妈妈".
父亲没有续娶.他说妈妈会回来的.
那时的父亲还会将子鸢抱在怀里,陪子鸢一同读诗.
"鸢鸢,这个字爸爸上次教过你的哦"
"鸢鸢记得,这是"婵"字,嘿嘿"
"咱们家鸢鸢好聪明啊"
......
但喝过酒的父亲仿佛就是另一个人.
记得父亲会发怒,在客厅里砸东西.子鸢最心爱的洋娃娃也扔到一边,子鸢去捡,双眼通红的父亲就会怒喝:"不准去!",拿起手边的东西四处乱砸.
奶奶几次来想带走子鸢,父亲都不准.
一次,奶奶偷偷把子鸢带走.父亲知道后发怒,与奶奶大吵一架,许久不曾带子鸢回老家.
终于,子鸢上大学了.
离开那个让她不知作何评价的"家",在大学得以追逐"自我".
渐渐,子鸢明朗起来.
结交了妙妙她们几个,整天带着子鸢没命的疯,再阴郁的人,也会开心一点.妙妙看着大大咧咧,不过很细心,知道子鸢和她们不一样,时常单独约着子鸢谈心.
虽然妙妙不懂得如何安慰子鸢,但总会耐心听子鸢讲述她的童年,紧紧将子鸢搂在怀里.
子鸢自己也尝试改变,不再去讨好别人,可还是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迁就他人.
尽管,子鸢已经离家万里,但家却会永远束缚她.
所以,家这个字,子鸢一直都不愿意触碰.
记得去年上映的电影"深海".子鸢上映四个月前,看见预告,感觉那些毛绒绒的小怪物甚是可爱,于是决定一定要去看,直到上映后,读过他人的影评,才知道也是"家".
所以一直躲避着,不敢看.
自己到底应该如何抉择?
我爱徐元卿吗?爱!徐元卿爱我吗?我不确定,但应该是爱我的.我想要一个家庭吗?不想.我可以为了徐元卿放弃自己的事业吗?不知道.徐元卿想要我一辈子的陪伴吗?不知道......
无数个问题盘桓在子鸢脑海.
不知先回答哪一个.
最重要的是,假如自己选择和徐元卿组建一个家庭,他会负责吗?会爱自己一辈子吗?
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这是困扰无数人的问题.而往往无解.
或许回答的当时出自真心要爱一辈子,但人是会变的.
子鸢拍摄时总是皱着眉毛,摄影师也觉察出子鸢心不在焉,一直提醒她看镜头.
那天子鸢告诉徐元卿自己想一个人走走,去到百鸟湖.
夏日的炎热随着太阳的落下逐渐消散,夕阳的余光洒在湖面上,倒映出金光无数.晚风吹起子鸢细柔的发丝,蝉鸣是夏天限定的演奏.
子鸢从夕阳西下,待到行人渐少.
最终决定,告诉徐元卿.
毕竟,徐元卿是孩子的父亲.有知道她/他的权利.
徐元卿早早在客厅等候子鸢,"饿了没?",徐元卿放下手机,接过子鸢的薄纱外套.
"有点",子鸢摸摸肚子.
"就知道,今天给你留了饭呢",徐元卿为子鸢接了一杯温水后,来到厨房,系上围裙.
子鸢出奇的今天没有玩手机,而是坐在沙发上漫无目的的翻着电视节目,一边抠着手指.
饭菜端出,徐元卿陪子鸢坐着.
然而今天的子鸢似乎没有胃口,只夹几块,便放下了筷子.
徐元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关切的皱起眉毛,将一只手覆盖在子鸢手背上,问道:"今天不舒服吗?"
子鸢抬起眼睛,望住徐元卿:"我怀了孩子".
徐元卿一时不知说什么,又似乎觉得子鸢在开玩笑:"真的?"
子鸢还是坚定的望住徐元卿:"真的".
徐元卿"哦"了一声,坐下又站起,来回踱着步子.
而后点燃一支烟,走出大门,留下子鸢坐在沙发上等待"审判".
他会抛弃我?还是会和我组成他想要的家庭?我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我想和他一直下去,还是只是一个过客?假如他说我们一起抚育这个孩子,我又真的会那样选择吗?我真的爱他爱到可以放弃自己吗?
各种想法塞满了子鸢的脑海,子鸢感觉头昏.
直到快半夜,徐元卿才走到卧室,搂住子鸢的肩膀,说:"子鸢,我很爱你"
他下一句会说什么?我会和你一起养大这个孩子?但是我还是觉得我们太年轻?
子鸢扯紧了被子,睁大眼睛等待徐元卿的又一次"审判".
"但我还是觉得,现在以你的事业为重,我考虑了很多,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没有能力抚育这个孩子.但是我保证,我只爱你."
徐元卿的话语虽然子鸢早已经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次,但当它真的从自己无比信任期待的人口中说出时,却让子鸢感到无比失落.
不过子鸢没有表现出吃惊,只是默默说一句:"知道了,我自己去"
徐元卿!
我自己去.我的孩子.它是我肚子里的生命.
"没关系,我陪你去",徐元卿无比"体贴".
周末.
子鸢请掉两天假.
徐元卿陪她到手术室门口.
一路上,子鸢都望着窗外.
打麻药的前一刻.子鸢在想什么呢?
其实子鸢还是有点渴望那样温馨的家庭的.尽管事业会中断几年.但,自己其实一直都渴望那样的爱.毕竟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不是吗?
孩子出生,自己可能会手足无措,都是第一次当父母.可能孩子小小的,会生病.自己就会抱着他,等待医生的药房.孩子的衣服好小,自己要怎样穿在他身上?
我出门玩,孩子会不会想我的?这个小东西多大的时候会说话?是男孩,还是女孩?
要是男孩,是不是一出生就要开始给他准备彩礼?
要是女孩,妈妈会给你挑选好多漂亮小裙子.让你成为可可爱爱的小公主.
不用了.
都在这里停止吧.
子鸢再睁开眼时,徐元卿正在一旁玩游戏.自己还说不出话,张了张干涩的嘴唇.
"我扶着你吧",徐元卿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一边问.
"不用",子鸢皱起眉毛,不知为何,忽然有点厌烦眼前的男人,将徐元卿的手推开,自己扶着墙壁走进电梯.
回家后,徐元卿还是很"体贴".
专门出去给子鸢买好骨头,炖汤.
"来,吧,多喝点.",徐元卿盛起一小勺汤,吹了吹,递到子鸢嘴边.
但心中充满无数想法的字鸢哪里吃得下.
只喝了几口,子鸢就擦擦嘴,回了房间.
我会和他过一辈子的吗?
这个男人值得我托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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