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电影版的《悲惨世界》,这是一部根据雨果名著改编的音乐剧,看完之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音乐、影视和文学都是特别能打动人心的艺术作品,这部《悲惨世界》将这三者打包呈现在观众面前,对心灵的震撼力可想而知。
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作为反派出现的沙威。他是作为一个严格执法者的形象出现的,全力维护法律与秩序。但最后,面对冉阿让的救命之恩,沙威信仰崩溃而自杀。
雨果这个处理非常有艺术性。这让我想到最近看到的一段话,大概意思是,如果一个人信仰坚定,从不动摇,那么说明他还没有意识到我们所处世界的复杂性 —— 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我的思想压力。
在这个浮躁的年代,“有原则”、“信仰坚定”绝对是一件褒义词,往往被打上了“强者”的烙印。我心底非常羡慕这样的人,因为我感觉自己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原则性,总觉得这样有这样的道理,那样也有那样的好处;这样有这样的缺点,那样也有那样的不足。总之,过去觉得自己这种思维方式比较中庸,不堪大用。
看到沙威这样信仰坚定的人的结局之后,我觉得,坚定的信仰反而是自己主动套上的枷锁。正如菲茨杰拉德所说 —— 检验一流智力的标准,就是头脑中能同时存在两种相反的想法但仍保持行动能力。我们可以允许自己做墙头草,因势而为,不必拘泥于教条。
最后,摘录雨果描述沙威内心活动的原文:
他面前有两条路,都同样笔直,然而,两条路他全看到了,就不免惊慌失措;他平生只认得一条直路,而现在令他万分苦恼的是,这两条路完全相反,相互排斥,究竟哪一条是正路呢?
他的处境难以描摹。
一个坏人成了救命恩人,欠了这笔债要偿还,这就是违心地同一名惯犯平起平坐,还要还这个人情。听对方说一声:“走吧”,然后自己再还一句:“你自由了”;为了个人动机而牺牲职责,牺牲这种普遍的义务,同时又感到这种个人动机也包含着普遍的意义,可能还要高出一等;背叛社会而忠于良心;这种种荒谬的事都出现了,都堆积在他身上,令他目瞪口呆。
有件事令他惊诧不已,就是冉阿让宽恕了他;还有一件事更加令他愕然,就是他沙威也宽恕了冉阿让。
他究竟怎么啦?他寻找自己却找不见了。
现在怎么办?交出冉阿让,这样干不好;放了冉阿让,这样干也不好。前一种情况,执法的人堕落到比苦役犯还卑劣的程度;而后一种情况,苦役犯上升到法律之上,将法律踩在脚下。这两种情况,都有损于沙威的荣誉。采取什么决定都难免堕落。在不可能的路上,命运也会遇到陡峭的极限;越过极限一步,生命就化作一个无底深渊。沙威就到了这样一种极限。
想想刚才的所作所为,真是不寒而栗。他,沙威,全然不顾警察的条例,不顾社会和司法机构以及整个法典,竟然决定放掉一个人,还认为做得对,符合自己的心愿,以私事充公事,这种行径不是卑劣透顶吗?他每次面对自己的这种没有名称的行为时,就从头到脚发抖。如何决断呢?只有一个办法可采纳:立刻回到武人街,将冉阿让抓起来。显而易见,他应当这么做,但是他又不能这么做。
冉阿让令他惊愕。支撑他一生的所有原则,在这个人面前全垮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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