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我总会忘记一些事情，就比如我觉得我之前就见过他。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他笑了笑走开，后来我们再未见过面。我像往常一样挤上公交车回到地下室，灯光一闪一闪的，向下的电梯中挤满了一穷二白的打工人。一个女人手提包中的纸掉了出来，在她离开时，没有一个人叫住她，她或许并不会回头。一个面容疲惫的男人进了电梯，看见我，扯着嘴角向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我也向他点了点头。好吧，其实我压根就不知道他是谁。似乎这个电梯中的人我都应该认识，但我真的没有印象。

我常常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我的身后总有座桥，复古的欧洲中世纪建筑将我包围。广场中央，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逗留，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嬉戏声，老人们迟缓却又稳重的交谈声，少年们的阳光似的声音交织在了一块，广场中还有一大片鸽群降落，人们总是忍不住去逗弄它们。广场，喷泉，长椅，夕阳，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除了我。我站在一个既不偏僻也不显眼的位置，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一个人都没有，甚至有些散步的人撞到我身上摔跤了也依旧含着笑，边和同伴聊天，边起身，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一眼，我对这个世界而言，是多余的。

我躲藏在黑夜中想，我在哪里见过的他？狭小的房间有一股发了霉的气味，被子最近也有些湿湿的，压着我喘不过气来，我以为我睡不着，但我还是陷入了梦里。

我看见一座山，山上树不多，多的是人！我站在山脚下怔怔地看着山上的人，不知不觉地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来到了半山腰。初时还有些人过来搭话，像是打算和我结伴而行，没等我拒绝，他们就拉上我一起走了。他们中间，有人真心想和我一起上山，更多的却是那种将朋友推下山好让自己往上爬的人，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推我，大概是我压根就不想上山！好不容易爬上山顶，我却看见，山的后面还是山，这座山更险，更陡。但是每个人到达山顶的方式也变得更加不同。有些人不得不从最险的悬崖旁爬起，有些人却可以坐上缆车，只不过他们坠毁时的场面会更加惨烈而已。我累了，不想爬了，我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很少有人看得见我，湿重的空气有些浑浊，四周是暗滑的青苔，蘑菇在这里悄然生长。突然间，远方不知何时响起了一声，一声的呼唤，由清幽逐渐变得凄厉，我猛的抬起了头……

黑夜里，我的意识渐渐苏醒，我缓缓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四周，墙壁上的老式挂钟有一声没一声地响着。我起身关掉了手机闹钟，和往常一样洗漱穿戴，准备出门。我将手搭在门的把手上，却有猛得收回，背上的双肩包被我丢在地上，我甩掉皮鞋，扯下领带，重新躺会床上继续睡觉。

我想我知道在哪见过他了，就在昨天，他把我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