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和喉咙的对话
昨晚在外出回家的路上,和丫头有一个值得记录的对话。
丫头:“妈妈,我很馋!”
我:“可是我们现在没有东西可以吃呀。“
丫头:“车上有呀,我的书包里。”白天出去冬游,包里放了很多零食。
我:“那里面都是爸爸妈妈吃的东西,况且包已经被我放回家,整理好了。”
丫头:“为什么我不能吃那些东西?!”语气里带着不满。
我已经无数次讲这句话:“因为你的喉咙不舒服呀,吃那些会上火。”
丫头:“可是我就是很馋呀。”
对话常常会在这个地方卡住,然后进入无限循环,就像一个死命题一样,无解。每次这样的对话之后,我的心里是有一些遗憾的,能不能创造不一样的对话体验呢?当时我想到最近温习的叙事中的外化,尝试让我们的器官说话,去听听它们的声音。当它们可以听见各自的想法,对困难会带来很不一样的流动。
我:“你的舌头很馋,但是你的喉咙很不舒服。妈妈很想听听你舌头的声音。萌萌的舌头呀,听说你很馋呀。你想要吃什么呀?”
丫头:“我想吃紫菜,香肠。”
哈哈! 我还没开始工作,问题就已经解决了。在原本设想的脚本里,舌头估计会说想吃包里的零食。然后我问喉咙的想法,喉咙想要被怎么照顾。让这两个器官可以听到彼此的声音,一起商量个对策来着。结果我对话开始的太慢,其实舌头想吃零食的想法前头已经说过了,此时我提醒喉咙是不舒服的,舌头马上意识到自己要吃照顾喉咙的食物。
我:“哎呀,舌头好贴心呀,在用心照顾喉咙呢。喉咙,你要怎么谢谢舌头呢?”
丫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谢谢舌头。”
上车之后,丫头又突然回过头补充一句:“妈妈,我的肚子也想要谢谢喉咙,谢谢它让肚子有东西吃。”哈哈!
其实这个对话能这么快出现转机,也不是理所当然,关于馋,还有一个很长的故事。
是馋不是饿
前一段时间,丫头常常在晚上的时候说自己肚子饿。听到饿,我们想当然地就理解是晚饭没有吃饱。于是责怪几句之后,就准备吃饱的东西给她,蒸点面包,煮点面条之类的。头几次她都会吃完,然后爸爸感叹,她真的是长身体了耶。
但是渐渐地发现,她不要吃这些东西了。这些东西要是放在早上,她都是会吃完,也不是吃腻了的问题。我很不解地问她:你不是饿吗?她不耐烦地,一字一顿地说:“我是饿啊。但是我不要吃这些!”“那你想吃什么?”我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想当然地去理解饿然后去准备,忘记问她,她想要吃什么。结果丫头的回答让我大跌眼镜:“我箱子里的零食。”晕,说半天,她口中的饿就是馋的意思。那一刻,我又气又想笑。气的是她不讲清楚,让我们瞎忙活半天。想笑的是,原来她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
把问题还给孩子,我们负责陪着思考
虽然误会解开了,我们找到了更精准的语言,了解了她的需求,但对于“馋”的问题才刚刚开始。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管这件事的。现在的孩子不知道怎么了,各个扁桃体超级敏感,常常发炎。这就是她的零食之所以呆在箱子里的原因。她是很馋,但是她不能吃。
当她知道自己的馋被我们理解之后,更是理直气壮地跟我们磨:“我就是很馋呀,我就是很馋……”看着她捧着自己的零食箱子,如数家珍地一个个摸着,如果箱子够大,我想此刻她都可以躺进去不想出来。一口回绝行不通,我还是得去想想其他办法才行。最早跑到我脑子里的办法是——转移注意力。于是我提议玩她最喜欢的桌游游戏。她第一反应还是很兴奋的,也很快呼应我的提议,去搬玩具。但是进行到一半,她突然抬头难过地跟我说:“妈妈,我还是很馋!”我苦心经营的策略失败。
绕弯子不行,看来还是需要面对。我陪着她一起去看箱子里的零食。虽然她现在没有咳嗽,但是还没有好痊,那些糖果绝对是不能碰的。巧克力?不行!果冻?不行!棒棒糖?不行!!!我很认真地陪着她一起去挑,有没有哪个稍微不那么上火一点的。左挑右拣,终于找到一根蛋卷。叮嘱她,吃完这个就不能再吃了。丫头满口答应,美美地享受她的零食。似乎吃了很久,不知道她是怎么细细地品尝的。
那天晚上特别漫长,故事还没有结束。过了一会儿,丫头又黏糊糊,湿哒哒地绕到我前面:“妈妈,我还是很馋。”满心期待事情就可以这样结束,结果还要继续去面对,时间过去一个小时,我平心静气的能量快用完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反应是站出来替她解决这个问题。我怎么把她的难题抢过来回答了?明明是她要去思考解决的,那是她的上火和馋呀。于是靠着仅剩一点的耐心,我转变思路,同理她的困难:“还是很馋呀,那怎么办呀,那些东西不能吃呀。”她很不高兴地在那里哼哼。此刻我陪着她去想办法:“那家里还有什么是不上火的,你可以吃的?”丫头哼哼了几句,就开始把头从我的腿上移开,开始在家里搜索。我看到她去翻厨房的抽屉,这个画面突然唤醒了我的一个记忆。小时候我们没有零食,常常在厨房里找东西吃。那一刻,我们的童年相遇了。她很快在抽屉里找到了儿童香肠,很兴奋地跑过来问我可以不可以吃。我替她在积极解决问题感到高兴,笑着同意。
馋是会变化的
故事进行到这里应该可以圆满地收尾了吧?但是丫头总是不断挑战我的极限。几分钟后,她还是很不满足地说:“妈妈,我还是很馋。”额……那一刻我的耐心亮红灯了。我很不高兴地说:“你吃了这么多东西还是馋,那些东西都白吃了吗?”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虽然每次都说馋,但每一次的馋都是一模一样的吗?我想这么多零食吃下去,馋一定也是在发生变化的。我不能被“馋”和“不馋”这个二元对立的观念困住。于是我马上追问:馋原来有多大?现在变多大了?我打开双臂给丫头示范。丫头马上get到了我的比喻,很认真地比划,原来多大,吃了蛋卷变多大,吃了香肠变多大,此刻还剩多少。看到馋的变化,我才看到自己的陪伴和努力是没有白费的,我有在帮助她的馋变小。当我自己被看见了,不再那么无力。最后我问她,剩下的馋要怎么解决。她说:“妈妈,让我吃一点紫菜馋就没了。”哈哈!她还惦记着抽屉里的紫菜。当她吃完了。我问她还有馋吗,她高兴的说:“没有了!”话音刚落,嗖地跑回房间去玩了。
那天,馋被我好好地陪伴。在这个过程里,我对馋也有更多的学习,原来它是有大小的,会变化的。我和丫头也学习了,在喉咙不舒服的时候,家里资源有限的条件下,如何去照顾馋。这个经验也让昨晚的对话那么顺利。我想最重要的,馋的挑战让我们又一次经验心与心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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