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吾雨 (1997.1 知青聚会)
那年我们下乡插队
惜别，总是带着一丝凝重和怅然
重逢，更倍觉开怀、阳光灿烂
我们，不会忘记十八岁的我们
青春无限，真诚、炽热、奋进
祖国的需要就是我们全部的理想和志愿
乡村早晨，袅袅炊烟
怎能忘
那乡村的早晨
走在早工回来的堤埂上
梯田尽头那边高家冲的半空
一缕缕一团团炊烟缓缓飘动
透着淡淡的锅巴粥清香味道
真的是沁人心肺，撩人脾胃
怎能忘
我们那山风呼啸瓦砾被掀落一地
座南朝北七八方的“知青屋”
薄薄的灰瓦，厚厚的土砖
却只能把
大雨过滤成小雨
雪花儿筛落成雪籽儿
而任由寒风
在土墙缝隙间狂奔肆虐
怎能忘
挑一担桶
沿着屋前一条小道
去到堰塘边
担一担水
倒进灶台旁的一口缸里
我们一同汲饮了三年
我们村的梯田
怎能忘
每一个清晨，我们一起
头戴草帽，卷起袖口
高高挽起裤腿，光着两只脚丫
我们一边
学春耕，学夏种，学秋收，学冬储
学耕田、学耙地，学插秧，学割谷，……
我们一边
讲着不那么明白的故事
说着不那么好笑的笑话
猜着总是猜不出的谜语
怎能忘，我们
一起在秧苗田里扎秧把
三月里双手冻得红红的
一起在水田里埋草除稗
五月里脚趾弯得肿肿的
一起双抢杀冲担挑草头
七月里肩头晒得黑黑的
一起在稻场上碾压谷穗
夜九点肚子饿得扁扁的
怎能忘
每一个傍晚
我们一起
撒着鞋子，挂着倦容，收工“回家”——
我们可爱的“知青屋”
再一起把各自的筷子
伸向同一个
盛有“知青牌”豆瓣酱的碗里
以补充明天汗水中盐的成分
怎能忘
我们企盼的不是青年人欢跳与喧闹
而最渴望苍天有情
恩降大雨—
噢，今天可以不出工了！
好让我们这群疲惫的知青娃娃
悄悄躲进被褥里静静休憩
山脚下，我们的知青屋
怎能忘
我们一起上山砍柴
哼着：“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一个猛劲儿，冲上灌木荆棘的山坡
砍一担柴，担在肩上
迎着天边西下的斜阳
踩着坑坑洼洼的小路
颤颤巍巍，摇摇晃晃
摔得个鼻青脸肿
爬起来还歪着个嘴
乐得直哈哈！
怎能忘
那个寒冷的冬季
上堤坝修水库的日日夜夜
前方，
水库工地彩旗飘
砸夯号子声声亮
劈山炸石为修坝
一天拉土八十箱
后方，
猪圈里的猪养的肥又壮
菜园里南瓜种得圆又大
三十里雪地推车去送菜
哪怕它风雪交加道路滑！
今年丰收在望
怎能忘
两只默默陪伴我们的犬:
花子和虎子
怎能忘
零点二八亩的知青自留菜园子
怎能忘
我们肌肤上跳蚤、蚂蟥的重重叮痕
怎能忘
锄禾正当午的烈烈骄阳
怎能忘
稻浪滚滚飘来阵阵谷穗清香
这就是
我们一代“知青”的风雨彩虹！
啊，知青！
我们青春的名字，多么美丽
虽然，那句呼唤了
整整一代人的“再教育”
已成“隔世之语”
但，知青—中国一代人的特殊历史
定会丰载着社会的赞誉
直到永远、永远
无论是传统的，还是新潮的
无论是一代保尔柯察金的崇拜者，
还是笑侃“Money不是万能”
却又“万万不能”的
人们，所有的人们
都愿默认这样一个共识
钢铁，只有这样炼才是真正合金的！
知青，
历史赋予我们这一代人的殊荣
无论在何时
都让我们手牵着手
无论在何方
都让我们举起杯，斟满酒
为你的名字
为你的快乐
为你的健康
为你再创辉煌
干杯！干杯
我们是知青
(一九九七年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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