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电影《Point Break》讲述了一个发生在冲浪爱好者群体中的故事——帅帅的基努·里维斯饰演的警探怀疑某个冲浪高手是个系列银行抢劫案的劫匪，于是混进了冲浪爱好者的圈子调查，结果却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项危险又刺激的运动。
刘慈欣的中篇《山》中，有一句登山者一生的谶语——山无处不在。对于宇宙里的踏浪者来说，浪也无处不在。相比地球上面的小打小闹，大宇航时代，更多的冲浪爱好者穿着鲨鱼皮防护服，夹着颜色浮夸的冲浪板，扑向了太阳系里那些有浪的地方。不管构成浪的成分是水、星屑还是液氮，冲浪的刺激从未改变。只有身处铺天盖地的浪卷中，远处那点星空才显得深邃儿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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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系内并不平静。太阳风持续吹拂，在磁场边缘掀起冲浪波；行星间引力交错，让海洋卷起潮汐，也给小行星带制造了一波又一波碎冰和岩石组成的浪涌。而有浪的地方，就有就有冲浪者。
▲ 这位选手，水花压得不错！（插画师：Nicebleed）
冲浪者比宇航员更无所畏惧，他们通常只穿一件色彩爆炸的舱外服、手举一块喷气板，就敢进入真空，把“人生在世，就要随波逐流”当做口头禅。的确，冲浪的精髓不在于对抗自然规律，而在于顺势而为。当你乘着波浪的力量，天体物理学会变成一种助力，帮你在星间飞行。激增的肾上腺素顶着脑门，星屑组成的浪管闪闪发亮，顺便把宅在太空舱里、西装革履的雅痞游客吓得目瞪口呆。这些，都是太空冲浪最迷人的地方。
假期来临，假如你想拍张木星背景下比划“Shaka”手势（一种代表冲浪精神的手势）的照片寄回地球，请谨遵以下三条冲浪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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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就要随波逐流！ ”
▲ Live with the flow, baby!（TV动画《太空丹迪》）
所谓冲浪精神，就是终其一生寻找最大的巨浪，恰好，太阳系内丰富的行星环境提供了比加勒比海深处更汹涌的波涛。海洋、星环和间歇泉都是人气极高的冲浪点，但木卫一的磁流管最好别试——2001年，它差点把一艘前去木星的飞船烧成渣的经过，你应该在阿瑟·克拉克某本小说里见过。
水流撞上锯齿状的、碎石遍布的海床，浪涌渐渐从底部卷起，红色地平线尽头开始变暗，浪尖从10英尺、20英尺涨到30英尺。然后，你进入缓慢移动的巨大浪管，看到远处喷发的火山和布满陨石轨迹的天空——欢迎来到3亿年前的火星！
根据NASA数据推演，远古火星上的海洋可能有太阳系内最棒的大浪，因为火星只有地球质量的10％，引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更容易产生较大的海浪。不过，引力同时肩负着推动波浪并决定其移动速度的使命，所以较小的重力导致这里的波浪行动迟缓。幸运的是，当时火星有着比现在厚得多的大气层，气候比今天更暖和，没准空气还是富氧的。所以，除了弄一台靠谱的时间机器，你最需要的是一套冲浪服（而不是太空服），上面接一台循环呼吸器。
▲ 古火星冲浪景区示意图（图源：reachkerala.com）
▲ 火星海洋变迁图，有意前往的冲浪者注意选好年代（图源：维基百科）
古火星海洋冲浪简单又舒适，适合新手锻炼，但对于进阶冲浪手来说，土星环是更刺激的去处。
美国科幻作家金·罗宾逊在小说《2312》里用整整一章描述了土星环冲浪的盛况。土卫十六普罗米修斯和土卫十七潘多拉互相作用，土星F环的数十亿冰块在两颗卫星的引力潮中打着旋儿，形成了一些浪涌。不同于火星表面缓慢安详的巨浪，在这里冲浪，你需要特别有时间观念。
▲ 一名漂浮在星环里的冲浪者（图源：科幻短片《漫游者》）
普罗米修斯每14.7小时就会运动到离土星最远的地方，此时，它会撩到缓慢翻滚的F环内壁的碎冰墙。普罗米修斯的公转速度比冰块快，当它经过时，在被称为“开普勒剪切”的重力作用下，尾部会拖出一条冰块带，像船尾的尾波。每次最远的浪涌都比前一次出现的地方远上3.2度，而冰带只有10米宽。所以你必须按节奏抓住进入冰带的时间和地点，注意别把其他冲浪者挤出去，不然除了缴罚款，还要再等15小时。
硬要形容的话，星环冲浪的感觉就像化身冰桶里的一瓶凉啤酒，被一大堆碎冰块推搡着往前飞，但是对于老鸟来说，太阳系内永远还有一处最为惊险诱人的冲浪圣地——小行星间歇泉。
不同小行星地质条件千差万别，泉眼温度、强度和构成不尽相同，复杂又危险，毫无章法可循。就拿76年光临一次的哈雷彗星来说，每当太阳穿透彗星冰冻的内部，哈雷就像鲸鱼一样活跃起来，向日面的陨石坑开始冒出蒸汽，一连好几个小时以奇异的直线上升。
▲ 本文将频繁提及这位只穿内裤挑战间歇泉的太空冲浪手Dandy（TV动画《太空丹迪》）
彗星上没有风，不会将蒸汽吹偏，水从地底喷出后不到几秒钟，马上变成蒸汽和冰粒混合的汽柱。假如掌握不好，被冲进太空，工作人员就只能等你自己飘回来了——2061年登上过哈雷彗星的著名宇航员弗洛伊德博士提示，从哈雷抛出的物体如果速度不快，则仍会沿着与彗星几乎相同的轨道运动。绕完一圈后，两条轨道再次交汇，你才能回到原处，不过那时候你已经老了76岁。
所以，我们强烈谴责太空探险动画《Space Dandy》对间歇泉冲浪过于轻松愉悦的渲染——毕竟在太空里，脱得只剩内裤站在浪尖，是需要主角光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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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浪板这种东西，就得买来摆家里！”
▲ 阳光太猛，都晒黑了（图源：epikoo.com）
不过冲浪就只是冲浪本身吗？提到冲浪你首先想到黄底儿椰子树印花裤衩，波普撞色图案的冲浪板，还有The Beach Boys的专辑，因为它早就不仅是一项体育运动，而是冲浪音乐、服饰、艺术等亚文化的催产素。80年代流连于柏青哥店的小青年们从不单是为了玩儿游戏，在这一点上，太空浪子们也是一样。
▲ 1964年的冲浪电影Ride The Wild Surf，比广为人知的冲浪纪录片《无尽之夏》还早了两年
起初，设计公司从早期宇航员舱外行走用的喷气推进装置获得灵感，制作出轻便结实、用于星环冲浪的喷气服。在时厚时薄、上下翻滚、有时浪头高达10千米的星环里，冰块大小从砂砾到汽车不等，而喷气服能帮你迅速调整方向、加减速度，找到最佳冲浪路径，并防止被棺材那么大的冰块撞出引力带。
一般来说，保持半个身子浸在冰带中是星环冲浪的诀窍，但仍有人冒险全身浮出冰面。簇拥者盛赞这种姿势为“冰上芭蕾”，但其实，很多人只是为了显摆那身喷气服。
▲ 别看我，看我的衣服（TV动画《太空丹迪》）
使用冲浪板在理论上并非不可行，因为无论哪种设备，太空里决定输赢的关键在于动力装置，恰逢复古风流行，就有冲浪者拾起了原始的冲浪板——当然不是普通的塑料舢板，而是在尾部加装了喷气推进器。
在真空中的冰水混合物上滑行，冲浪板显然不是最好的工具，但它实在太酷了。人类颀长身躯和冲浪板构成的优美角度，长久地在流行文化中占有一隅——这种造型曾被印在T恤上、乐队专辑封面上，现在，又成了太空嬉皮士到处炫耀的名片。
▲ 遇到一个特别牛的冲浪嬉皮士，他说他在研究引力波
一时间，改装冲浪板像6、70年代的改装机车一样泛滥成灾，喷射橙、蓝色火焰外带烟花效果的浮夸喷气装置，老是让人想起地球上一种古老的做饭用燃气炉。上年纪的旅客一定会回忆起《回到未来》里的悬浮滑板，和《星银岛》里的太阳能帆板——当时，这种踩块小板子满天飞的电影，还被称作科幻。
▲ 就问你板子酷不酷（电影《回到未来》和迪士尼动画《星银岛》）
我们的浪子Dandy家里就摆着三个豪华冲浪板，然而从来没用过。
“听好了，我啊，是不会为小风小浪所动的。只有最完美的大浪才能掀起我内心的涟漪。”你要问起来，他准这么搪塞，末了还补一句，“冲浪板这种东西，就是要买回来华丽丽地摆在家里啊！”
这句话，确实讲出了一些太空嬉皮士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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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者的游戏
▲ Dandy吹牛归吹牛，到底还是个合格的冲浪手（TV动画《太空丹迪》）
在太空里冲浪，永远别用地球上的经验衡量一切。比如，别学上面那个Dandy只穿短裤，因为据说，裤腰皮筋长时暴露在宇宙辐射中，老化得特别快。
很多具有海洋的行星，其地质状态尚且年轻，所以你需要想象一个动荡的、更有活力的冲浪环境。假如你真的来到古火星大洋边，可能会遇到火山爆发，同时遭遇洪水和小行星轰炸。太阳系中的那个时代被称为后期重轰炸期，数量上不成比例的小行星与水星、金星、地球等类地行星密集碰撞。这些撞击对星球造成的巨大损害大约每100年就发生一次。基于这种情况，小行星撞击掀起的海啸可能高达400英尺，并在沿海地区加速到35英里/小时。这就是古代火星的海洋环境，而在其他行星上冲浪，比如冰封的木卫二欧罗巴，情况完全有可能更刺激。
一个好消息是，外星海洋里没有鲨鱼。不过比起其他潜在的巨大生物，鲨鱼也许是最温顺的。
冲浪从古到今都伴随着致命危险，但却也因此充满了致命魅力。现代文明对冲浪的评价始于库克船长——18世纪70年代，库克船长首次航行至南太平洋，看到大溪地土人在马他瓦伊角划着一艘装有舷外支架的独木舟冲进高卷的海浪中，在航海日志中写下：
“我不得不说，这个人被海浪急速推动滑行时，他的确感受到至高的乐趣。”
▲ 这张1830年的冲浪画，记录了古夏威夷人冲浪的情境（画家：Issac Taylor）
没有人知道那些古波利尼西亚人是何时开始冲浪的。改编自当地神话的《海洋奇缘》说，没准，这种运动是一个拿着鱼钩子、有点斗鸡眼、自大讨人厌的矮胖半神教给我们的。他叫毛伊，影片里，他不仅能驾驭波浪，碰巧还特别喜欢看星星。当海洋之神毛伊用手比划着在夜空里寻找猎户座的时候，半人马座α星只还是指尖的一个小亮点，而人类的大航海时代其实才刚刚开始。
▲《海洋奇缘》改编自波利尼西亚神话，而古波利尼西亚人就是人类最早的冲浪者
火箭起飞时的巨大尾气和冲浪板在浪尖激起的白色泡沫一模一样，尤里·加加林是第一个在宇宙舢板上成功站立的人，而更多冲浪者尾随其后。也许我们会驾驭太阳风和宇宙潮汐，也许我们最终会阴沟里翻船，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运动能安抚我们从远古到未来的不安分的好奇心？
▲NASA1958年的一张海报
选择冲浪宇宙，就意味着跟随自然的规律而活，忍受过量辐射和糟糕的压缩食品，甚至逐浪而居，为了一生一次的机会，横穿数百万光年，放弃地球上原本的生活。千万别问浪人们“不后悔吗”这种俗俗的问题，因为他们只会扔给你一个俗俗的回答：
既然是浪子就去浪呗，干嘛要回头。
▲夹带一部来自作者童年回忆的私货，改编自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金银岛》的冷门动画《星银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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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编：高小山
📝 作者：船长，宅学家，碳酸饮料驱动型码字机，太空美学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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