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啤酒里的后半夜

二十一岁那年，我在长春的一家汽车厂干活，每次下了夜班已经是后半夜，大夏天热，都不愿意回去睡觉，几个老大哥就张罗着喝酒，我最小，就打发我去买。买鸭货的时候，老板故意抓了一大把，我张嘴就想骂他，不他妈拦着你都得把货架子幺秤买给我。但看了看鸭货，又就着口水咽了下去。

后半夜马路上没人，我们就坐在路边喝。老大哥们喝了酒就喜欢吹牛逼，再不就骂班长，我一般只喝酒，不怎么参与聊天，有时候我会走神，想象我那些上了大学的高中同学，现在会在做什么，在图书馆吗？谈恋爱吗？或者和我一样在喝酒，只是不会像我这样，坐在路边不顾体面。我不知道大学生的青春该是什么样子，工厂的老大哥们喜欢用嘲讽的语气说我是大学生，因为我有一次偷偷看书被他们发现了。他们问我看的是什么，当时我在看《族长的秋天》，但我告诉他们是一本网络小说，讲玄幻的。

没干多久我就辞职了，我爸骂我没有长性，学习这样，干活也这样。但我只是不喜欢这种生活，把自己的生命拆分成流水线上的零件，再组装成我买不起的车。我不相信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

但好像也没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