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

外公今年83岁，得了阿兹海默症，也就是老人痴呆。去年底，他还认得我，现在病情加重，谁都不认识了。

外公和外婆再有两年就是钻石婚了，感情很好，就是爱拌嘴。外公从小家里很苦，兄弟三人，父母早亡。很小就去当学徒做皮鞋。听起来是去学做皮鞋，其实就是给人当帮佣，挑水，煮饭，搞卫生样样都得做。有一次大冬天去挑水，被路上的狗咬到腿，血肉模糊，硬是忍痛把水挑回去继续做事。因为如果给师傅说了，非但不会给你半分同情反而会被打一顿。虽然后来学得一些手艺，但日子依然很苦。到了16岁外公去当兵了，在部队里学会了写字并练得一手好字，还学会拉小提琴和吹笛子。小时候我和弟弟经常拿着外公的笛子玩耍。退伍回来后分到某钢厂当工人并认识了外婆。外婆是从外地来打工的，身世和外公差不得，都是父母早亡的苦命孩子。外婆年轻时候非常漂亮，一米七五的个头，眉骨高眼睛凹且是大双眼皮，高高的鼻子薄嘴唇。而外公是个身高一米六的老实小伙子。也许就是因为外公的憨厚老实，个高漂亮的外婆嫁给了外公，磕磕跘跘的过了一辈子。

原本他们会在钢厂过上相对富足平稳的生活，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外公带着外婆下乡了，重新回到了生他养他的贫困农村。日子非常艰苦，每天都要干繁重的农活，到火车站搬运货物苦公分。有了孩子以后仍然忙于活计无法顾及小孩，都是大小孩带小小孩。有一次家里着火，大小孩无力把小小孩拖出失火的屋子，他们失去了第三个孩子。之后怀上的孩子又因为外婆搬运很重的海煤流产了。之后过了好几年，生活稍微好一点才有了我小姨。可能是失去过几个孩子小姨又最小，成了家里最宠爱的孩子。舅舅和妈妈经常说自己小时候经常被打，就只有小姨没被打过。外公生病以后，记得最清楚的孩子也是小姨。

年轻的时候外公和外婆的身高差就很大，现在老了，显得更明显。外公病情加重的时候只认识外婆一人，说的都是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情。有时候我和他说话，他笑起来就像个小孩，混浊的眼里透着一丝清澈。他可能并不知道我对他说什么，所以光笑笑就行了。最近他的病情更严重了，希望上天对他好一点，不要给他有太多的痛苦，毕竟外公做了一辈子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