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这体面的婚礼，莫说外人赞叹，就连老三文华也惊叹父亲的长袖善舞。一切像变戏法似的，令人眼花缭乱。他只有仰望的份儿，觉得此生恐怕连父亲一点皮毛也学不到……。

从四月底老四结婚后，向前老爷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六月就迊来他第四个孙子的降生。向前老爷喜忧参半……忙得不亦乐乎！

那是六月十六日后半夜，老四被身旁文静轻微的呻吟声惊醒，揉眼问：”你怎么啦，一一是不是吃坏肚子啦！”

”怎么会呢，一一我又没吃什么东西！保不准要生了一一他翻腾的历害！”文静双手捧着肚子，艰难地诉说着……。老四开了灯，赶紧坐了起来，只见文静汗珠淋淋，头发凌乱，呻吟声一浪高一浪，老四慌了手脚，拼命抚摸那球似滚动的肚皮下的小生命，兴许小生命有感应，慢慢平复下来，文静的呻吟声随之减弱……。

老四趁着喘歇之际，起身下床对文静说，我去隔壁跟阿妈商量，文静点了一下头说：”要快哟！”老四说：知道啦！”

老四穿过一间走廊，来到父母亲的卧室，紧紧忙忙敲着门，兴许是父母亲老了，有些耳背，老半天父亲才起来，开门见老四急红眼便好言相问，“你怎么啦？

老四赶紧说：”快快，一一文静要生啦！”

“啊！要生了。……他妈你去吧！”向前老爷提了提肩上披着衬衫回头叫他妈。

少华妈麻溜下床，紧跟老四而上，向前老爷后面跟上。母子进了媳妇的卧室，老爷子只能站在门外。门里四媳妇一浪高似一浪呻吟声，便知是临产前的阵痛……少华妈见老四吓傻了，手足无措的便拍了拍肩膀镇定说：”你镇定些，没事的，一一几时疼起来啦？”

“半小时前一一现在越来越越历害啦！”

“莫慌，莫慌！这是临盆前兆，疼过一阵，便会平复的！”他妈镇定地劝慰老四。浮躁的老四那见过这阵势，以为人命关天，岂能马虎。便慌忙跑到门外对他爹说：爸！再等下去会出人命的。医生早就嘱咐她胎位异常一一生时千万到医院去！”

向前老爷见老四话音颤抖，立马说：”那你赶紧打电话给老三，叫他开车送医院去。”

”爸！你忘了，文华俩夫妻到外面旅游去啦！”老四跺脚说。

”唉！我咋忘了这事。一一快给老二打电话，叫他开车送文静。”向前老爷立马补充道。向前老爷光知道老二刚买了车，是个新手，没办法事紧只能用他。

文龙赶紧用家中座机抜打二哥的大哥大……

少华从睡梦中被大哥大的铃声惊醒，伸手按了台灯，随手拿起砖头似大哥大按了绿键。听到老四惊恐哭泣的喊声：二哥！你快开车来呀！文静快生啦！”

身旁的殷桃也被惊醒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呀？文华冷静地说：不要！孩子醒了没人不行！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少华立马穿衣下床。见他匆忙要走，殷桃披衣坐起对丈夫说：”别忘了带上钱包。一一听老四哭泣声，多半是没钱慌的……。”

”还是你精明一一我怎么忘了这呢一一唉，谁叫他平时稀里糊涂呢！”

”说这干么一一救急要紧！”殷桃大气地说。

老二匆匆擦把脸，带上车钥匙就出门，步下台阶，一轮圆月挂在碧蓝的中空，满天星斗，遍地虫声，老二笑笑，老四家的真会挑日子，这圆月带晕，好兆头呀……！老二打开车门，钻进车，点火启动后缓缓从一档加到三档，不到五分钟就到家了……！

朦胧的月光下，台阶上站着少半家人。父母亲翘首以盼，大哥大嫂窃窃私语，老四搀抱着文静，……

大嫂见车门打开，赶紧上前于老四一左一右搀扶文静步下台阶，老四半抱着文静上了后车门，母亲也从右后门上车，一左一右夹抱文静。老二二话不说，立马启动车，离开家门；留下父亲与老大夫妇望着轿车尾灯闪烁在朦胧的月光下……！

途中，文静又经受第二波翻江倒海般的冲击，……痛苦的呻吟声一浪高似一浪，汗珠淋淋，全身湿透，最后呻吟声消失，虚脱过去，……粗鲁的老四领略到女人生孩子，是多么的凶险痛苦的事呀，他不知道她能闯过鬼门关否？……此刻他只能祈求菩萨保佑……这个粗鲁男人除了手足无措外，唯有泪奔而已。

文静疲软地斜躺在老四的大腿上，老四于母亲在忐忑不安中抚摸着快撑破肚皮下那幼小的生命，但愿他能平安降临人世……。

在寂静中老二也捏了一把汗，他将车拉到最高档，油门一踩到底，他紧握方向盘，眼睛蹬的跟灯笼似的，轿车象一阵狂风似奔驰在后半夜寂静马路上，唯有月亮悬在中空冷眼旁观……！

轿车狂奔了约四十分钟，老四于母亲终于眼巴巴地望见红底白十字架人民医院的标识，老二缓缓将车开进医院大门。

老二刚停下车，老四便打开后车门，横抱着晕厥过去文静狂奔起来，老二于母亲也跑着跟上，老四直奔急诊处。俩女护士见到一点一滴的血水滴在地上，赶紧去推来推车，当她们推来推车时，老四顾不得放下，竞自冲进急诊室，急诊女大夫见情况紧急，放下手中病号，对助手说，你来吧。此时老四己将媳妇放在病榻上，急诊主任伸手一拉白布，叫老四退出……立马扒下文静的内外裤，只见羊水快流干了，宫门未开！便觉不妙，赶紧盖上单子，拉开布帘对助手说：”快，快推她到手术室。”他于助手一道将她放上推车，一同飞快推过走廊，进入手术室，……老四，老二及母亲只能眼巴巴的站在手术门口。

老二忽儿想起还未交钱呢，赶紧问老四要了文静的身份证，到门诊大厅去交钱。交了二千元住院费后，老二返回手术室，只见老四捧着头半蹲在门口，母亲黯然神伤地搭在老四的肩头，母子三人在焦急万分中艰难地熬过两个小时，……忽儿从里面传出一声的咩的啼哭声，老四猛得抬起头来，冲母亲一笑说：哭了，……哭了！”老四流下幸福泪珠，老二拍了拍老四的肩膀说：”没事了，没事了！母子三人相拥而笑！这时手术室门洞开，主刀大夫揭下口罩，旁边助手手中抱着婴儿，对母子三人笑说：母子平安！并将婴儿双手奉上，母亲接过一个红彤彤脸蛋的男婴，主刀大夫说：你们赶来及时，迟半小时，不说孩子不保，恐怕连生娘也难保，……。这孩子脐带在脖子连缠两圈，越挣越紧…….险哟！”老二赶紧从口袋抓了一把钱塞进医生的口袋里，医生忙着拿出重塞在老二手中说：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你不用谢我，……他向他空中升起一个食指，向母子三人一笑转身走了……！

老二赶紧用大哥大给家中报平安，……一直守在电话旁父亲听到铃声响起，赶紧抓起电话紧忙问：生了吗？一一平安否。”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好，好……！”向前老爷连说两个好字，他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文静被护士推了出来，少华母子三立马围了上来，……文静醒了，一脸煞白，虚弱的对他们一笑，母亲捏了捏她冰冷的手指，心里只嘀咕她刚从鬼门关闯了过来……。

文静母子当场住进十层住院楼里，一切安排妥当。少华告别文静，开车回家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