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

      前段时间在网上买私酿，看到店里有卖酸梅汤的原料，心血来潮地买了两包。心心念念地盼着在炎炎夏日煮一碗生津止渴的酸梅汤。乌梅、山楂、桂花、冰糖挤在一个小小牛皮纸袋里，袋子上写着“烟火”两字。这是一家极富文艺气息的小店，每一瓶私酿都有一个独特的名字，就连酸梅汤原料也被标上“烟火”二字，熬制过后，才知道之所以叫烟火，是因为确实有着很重的烟火味道。

      透过牛皮纸袋都可以闻到被熏过的乌梅散发出来的烟火气息。乌梅是熬制酸梅汤的主要原料，不是我去北京时，某人强烈要求我从学校门口干果店带去的盐渍乌梅，而是经过烟火熏干的乌梅。

      泡了好久，洗了很多遍，煮出来的酸梅汤仍旧带着烟熏火烤味道，大概这就是酸梅汤的本质吧。那淡淡的烟火味道仿佛让我看到了一颗颗从树上摘下的青梅，在人间的烟火中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透过烟火，我看到了更多的人间。

      工作之后，工作单位离家大约一百里地，二十分钟的动车或者一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家。前几天，因为时间关系，无奈选择了一个小时的火车，绿皮车。很久不曾坐过绿皮火车，在火车上看着哭闹着要买列车员推销玩具的小孩；以长者姿态高谈阔论着的中年人教育着同坐的年轻后生；一群叽叽喳喳斗地主的大学生……在邻座老坛酸菜味泡面的雾气中，我仿佛看到了大学的那几年。

      记得读大学时，从家到学校的地方尚未开通高铁，每次需要坐很久的绿皮火车才能到达，从早到晚亦或从晚到早。久而久之厌烦了拥挤的人群和整个车厢里散发的各种各样的泡面味，也许还夹杂着火腿肠和榨菜的味道。常常听见的不只是“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请让一让让一让……”，还有拉不断的皮带、划不破的丝袜、擦鞋擦地擦家具的万能海绵……

      在老坛酸菜味的氤氲中，我还沉浸在关于过去的回忆中，对面吃完泡面的姑娘，暂且称为姑娘吧，随意地擦了擦嘴，看着我说，“小姑娘，你大几了？”听到这句话，我还是很开心的，真想以天真的语气的告诉她，“姐姐，我刚刚参加完高考。”

      好吧，我不能这么无耻，只是笑笑没说话，“看你脸上的痘痘，长了有一两年的吧”噗，宝宝不想说话，只想做个安静的大学生。天知道，这恼人的痘痘，已经成为我不想提及的痛。

     对面的姑娘用满口老坛酸菜味的口气，像个屈臣氏的导购一样，滔滔不绝地给我推销她的产品。她不知道的是，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入大学的小姑娘了，天真地相信各种人推销的三无产品。本着尊重人的态度，我认真听她说完，并默默地表示，宝宝没有钱，买不起。

      短短一个小时的旅程，在噪杂的环境和各种味道弥漫的车厢里，我默默地做完了几个课件，感染了一身老坛酸菜的味道，听了一场打动人心的推销，也许，这就是人间的味道吧。

     到站后，华灯初上，火车站附近的夜市街人声鼎沸，木炭火烤的羊肉串的味道弥漫了整条街道。高中常去的鸡丝馄饨店依然亮着灯光，味道依然没有变，吃着馄饨，看着老板娘的会打酱油的孙子，不仅感叹时光真快。

     在馄饨汤的热气中，看着日渐老去的父母，不仅想要把那个曾经一味选择远离家乡的臭小孩揪出来，痛打一顿。裹挟着木炭味儿的羊肉串，失去了曾经的味道，吃不出到底是不是羊肉，只知道满口的孜然并不好受。食物的味道，总是能让人想起更多的过去，想起曾经因为家庭拮据卖过羊肉串的爸爸，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羊肉串了！

      打开杯子里自制的酸梅汤，还没来及推销，扑鼻的烟火味道，让我妈立刻起身去结账了，我爸接过去说，很好喝。

      自己一个人生活之后，开始折腾各种东西养活自己。只有鸡腿、香菇和盐的鸡汤，明明没有什么味道，却被隔着鸡汤热气的单身同事赞叹好喝。外表华丽却没有什么味道的八宝饭，在朋友圈里获得了一堆的点赞，满足了我瞎折腾两个小时后的虚荣心。总是喜欢在朋友圈显摆会做饭的自己，实际上最怀念的是妈妈的红烧肉，爸爸的炸酱面，还有大学宿舍楼下的砂锅面，鸡蛋饼……

      人间有太多的味道，花的香气，海的气息，树的清香。当然，阳光也有味道，虽然很多人说是烤螨虫的味儿。最让人难忘的是食物的味道，是烟火的味道。有烟火，才有人间。我愿在烟火人间中，写尽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