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于2016年7月
鸭黄的天,伴着飞舞的白杨柳絮。湖边站着说话的人还在大声说话,旁若无人。西边那条街有车笛声响起,穿过一教和文化广场,一直穿到钢琴湖,还有教室里。最后在回廊的壁面上横向反射。
可没有人在意那声响。这里的人似柔软的土,吸收并承受着每一个噪音的重击。只有监听环境的师哥皱起了眉。阳光是那样强烈啊!可紧锁的眉不在他深邃的眼睛四周投下阴影。我左环右顾,所有人都实体存在着,可地上却没有他们的影子。
没有光影,就没有拍摄。摄影系的哥姐都做到苹果箱上点烟唠嗑。师哥却不愿摘下耳机。他接过环绕声话筒打开录音机——于是那些人造的声音、自然的蝉鸣和流水声失去了“鸡尾酒会效应”的筛选,一点不漏地传到他的耳里,清清楚楚,像是拥有了上帝的听觉。
校园广播在下午五点整准时开始。标准的普通话通过喇叭回荡在校园里,却同车笛声一样隐于空气。倒是下了班的农民工大大咧咧地操着地方方言,三三两两地离开南操。五点一刻,广播在音乐声中结束。此时刮起了风,呼啸着拍打着树。骑车的人们纷纷下车推着车走。图书馆前的自行车道成一片,像国交餐厅里的那道“迎风展翅”。
西边总是热闹的。那车笛声就是从这里传开的嘛。我试图避开车子和蹦蹦,还有着急的送餐电车。耳边充斥着年轻男女的欢声笑语。饺子和鱼豆腐在铁板上滋啦滋啦的声音,水果摊阿姨和房地产总经理嚷嚷着家常…… 校园内外,不同背景的人在这里日复一日地共同生活着,有点吵杂,也有点安宁。
夜幕很迟才降临,下午的那阵风还在叫嚣。回到家里看到室友都在,还有四五个客人一下就坐满了客厅。新加坡的好朋友给带来苹果和提子,水灵水灵的,在暖黄的灯下竟透着一层光晕。韩国的姐用雪碧和烧酒在大盆里搅和出味道不错的调酒,给我们都盛了点儿。空的玻璃瓶被丢到厨房的纸箱子里,有的被我放进一把清脆的葱,摆在厨房的窗台上。但它并不是拿来吃的。外卖和快递是我们生活的重心。偶尔乘公交向西走四公里多一点,就有好吃的好逛的。
这里是北京的东边。在太阳首先找到的朝阳区,乡音相似的人几乎天天聚到一起。有些事物——有的不承认自己吸了烟,不坦白自己是否破了处,不公开自己的性取向…… 都不是隔阂。我们共有一条棉被,一起看奇葩说,齐心完成一部短片、一张图片、一个综艺节目。好在东五环外使人清心寡欲(误,创作者们才得以平心静气。于是啊,那些电影、音乐、声音、图像、文字…… 在这巨大而明媚的暗房里渐渐显影。
深夜,客人陆续离去。俩室友开始看电影和美剧。我走到饮水机旁磕啦嗑啦拿起瓶罐子,立刻就感受到了室友鄙视的眼神。
“不然—— 我们叫麦当劳delivery?”我放下饼罐一脸殷勤。
“真的?好啊!”鄙视立刻转为眉开眼笑。
“我也要~Taro pie。”他从房里探出头来,头一次加入外卖共享小分队。
“诶,两个 Taro pie 有打折……”
“har,可是我只吃得下一个。”
“明天早餐!不然我帮你吃掉!”
“好啊!你们两个真的很邪恶诶!”
吃掉了大半的薯条,一个培根牛肉汉堡和芋头派,心满意足地坐在床沿滑手机。室友还在外头,继续看着电影。外面的风越刮越大,窗口和门缝发出簌簌的声响。我推开阳台的门,把干透的袜子收进屋内,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学校的西门。烈风把树吹得东摇西晃,枝桠的影子打在黝黑的金属门上,像干枯的手要牢牢抓住西门。碎纸和塑料袋在地上横行,相较之下家里更安静了。
我躺到床上,想着学校图书馆是只巨大的金字塔兽,想着马币零钱还在兜里……然后想到今夜的风会吹走雾霾,想到明早朝阳区的天会是一片湛蓝,也许还有几片白云呐……
我就不由得感到幸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