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飞石林,竹丛环绕。藤绕草屋,木有漆园。
只见一春意蓬勃的院落挺立一个白发苍苍却眉宇硬朗的老者。一袭华硕白衣,气宇若轩,神情笃淡地目视前方,英气犹存。
“英雄宝刀未老,耿吏明镜犹新。”
他挺直背脊,手扶佩剑。不知岁月在他的血液中磨砺出多少寂静,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酷爱青衣、一笑泯恩仇的快意少年郎。
只见他目光略沉,剑闪寒光,一阵风掠过,周遭的竹叶被他划过的剑风接连击落。
泉水叮咚,竹叶飒响。霎时,一场英美绝伦的剑舞在天地间舒展开来——
风云起,来!柔时抬起华袖蹲身发力执剑飞跃而去。在暖湿的竹林中收腿蹬弹在一根青竹巅上,反向飞出。紧接着从容不迫的用脚背勾住另一根粗壮的青竹中腹,倒勾青翠的竹身下旋突刺,同时横游剑身灵巧翻动手腕,飞快削断旁边的竹节。不一会眼看要落到地面,侧肩借力踢在竹身往后蹬个空翻,平稳垂剑而落,空中竹叶四散、骄阳荡漾。
没完,看!刚时面露寒光,抬剑,白衣飞扬,竹丛乱舞,伏地飞腿,力拔弩步,竖剑腾空,二指并立,往外抚剑,凝神聚目,蓄力收腰,甩出二指,猛力斩腕,横扫剑锋,势不可挡,四面竹翻,慢旋而落,苍姿犹英。
深入朦胧瀑下,元鸿握剑满把立靠在背,仰头咏出一首意境深远的词,似在哀诉:
“飞泉湿土,绿萝成茵。蝉翼联鸣,竹贤泼墨。风云际会,俨动石扉。洞天空灵,悻然退却。半世疆骋,万世垂青。谁左将心,功就身退。”
元鸿惆怅地抽出水葫芦,以水代酒,饮尽豪情。刚柔并济了,便在竹林间蜻蜓点水般踏过竹巅,剑在人在,收势罢,旋转而落,执剑而立,任由白发随风飘荡。
只见元鸿身影骤停之时,凡是长剑所过之处,从四方飘转缓下的翠色竹叶竟在不同方位、同一时刻齐刷刷地被他完美的分割成两半,兀自落到地上。
一阵掌声响起:“好!”
……
老者收势,用轻功落到地面,掸掸衣尘,沉稳的持剑刁把将剑尖垂向地面,恭敬地下跪:“草民叩见皇上!”
“快快免礼平身。” 皇帝弯腰扶起他的臂弯。
轻皱眉头,正肃道:“自先皇大统南方后,你便辞隐于此。曾经扫荡敌寇、名动天下的元朝军师将军竟也两鬓斑白,过着清冷的日子。如今大敌当前,元朝百姓都心惊胆战,坊间谈论的,尽是元朝何时覆灭的妄言。”
“你可知,孤,为何而来?”
元鸿捋一把胡子,略低头沉思,依旧恭敬的抱拳面向皇帝说: “草民斗胆揣测圣意。若朝廷需要我,我必然会义无反顾,冲上前线,为国效力。但我年事已高,恐无能继以率领军队,奔骋疆场。”
皇帝勾唇一笑,压手示意,不紧不慢道:“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元鸿这个名号,也曾是搅动天下的风云人物,不必过谦。”
元鸿内心并无波澜,面对此番说辞,似乎已经听得习惯,之前上山的那些人都被客气的请了回去,不论官职利禄、美女肥宅、地契产业,元鸿皆不为所动,似乎铁了心要就此隐世。
皇帝顿转忧色,惆怅的大声拉着元鸿的手臂诉说:“元鸿长辈,此番前来,也是关乎孤心仪女子的安危啊…”
元鸿顿时黑了脸,嘴角抽了一下。
皇帝覆上肩头又大声委屈道: “此番前来,孤还想和鸿叔叙叙旧,数年不见,您竟苍老至此。”
走到屋内,皇帝身边的侍卫便关上门,退到了屋外。
元鸿当然知道皇上演戏,确认无人偷听后,说: “皇上,外面无人,有什么你直说吧。”
突然皇帝愤然握拳锤向里屋地面,指缝间溢出粘稠红血,咬牙忧心忡忡道:“北城叛乱,勾结敌国,是孤治国有误;战火纷飞,绵延而下,是孤统率无能;百姓劳苦,民不聊生,是孤纵容贪官污吏不体恤人民之罪啊!”
皇帝抱拳单膝下跪,低额染上手背的红血,抬头坚毅果断道: “今孤为黎民百姓而来,诚请您下山,辅佐孤,信任孤,同孤揭杀狼子野心,为元朝百姓开辟一个太平盛世。”
元鸿当即心底一颤,何曾料到已沉寂了二十五年的赤子之心,会再度像今日这般炽烈燃烧。面对皇帝突如其来的转变,元鸿心乱如麻,但更多的是由衷的感荷皇上,非只语片言所能鸣谢。
元鸿脑中闪过一个片段。轩辕十五年,元鸿负伤累累,鲜血淋漓的跪在地上说:“今发毒誓,若余生接掌军权,功高盖主,死无葬身之地,六魂不聚,永无轮回之日。”先皇抚着胡子满意的点点头。
回过神来,元鸿已笃定信念,扑通一声下跪磕头,剑在地上嗡嗡作响:“谢主隆恩,卑职定不负陛下所期,誓用生死力护黎民百姓!”
皇帝动容的扶起元鸿。心中暗暗想着:若不是当年您只身闯入火楼,又怎会有如今的孤呢?您背上为孤扛下的伤疤,永远烙印孤心;第二世重来,孤定要顾得您的周全。
皇帝提醒说: “今日便到此吧,还要劳请鸿叔在外同孤演戏,皇宫里那位耳目众多,望您一切小心行事,这是孤培养的第一暗哨——小邓子,您有紧急事情尽管交他转达。小凳子诶~”
“属下在!将军,小的是邓子君。隶属于陛下独创楼阁——千机楼快送部,快送部有暗查探访传信送书等一切情报速递之能,小的办事效率略快略好一些,暂列好评率总榜第一。日飞千里,鸿信必达。今后您就是我的新主子,尽管吩咐。”说完小邓子得意的挠挠黄纱帽脑袋,露出两颗小虎牙轻笑了一下,闪隐不见。
元鸿正色点头,拍了拍皇帝肩头,依旧神情稳重,却也缓和面色,笑着眉眼开口:“等天下太平了,以后一起喝酒吃肉啊臭小砸你小时候可没少让我操心,如今拍拍屁股长这么大了,倒也成熟了不少。今后鸿叔来了,你大可以向小时一样多依靠鸿叔一些。鸿叔也像以前那般保护你。”
皇帝一愣,忽的反应过来,笑眯了眼,举起拳头同儿时一般与元鸿的拳头碰了碰,相视一笑……
元鸿捏着拳头望向远方,恢复往日的神采,任凭白发飘荡。
“出山了。背后风光旖旎,前方荆棘遍地,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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