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霸道姐说这些,感觉像听作家写的故事,果然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吃惊,但伤心不起来,虽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回想霸道哥从小到被杀的几十年,“老子天下第一”的蛮横行为,想想李婶做为一个母亲,只要自己的宝贝疙瘩与别人有冲突,要么胡搅蛮缠地对骂,要么坐在人家门口,又哭又闹,闹得鸡犬不宁。其实他们并不是我关心的重点,我关心的是我儿时的伙伴兰子。
“ 兰子,她还好吗?”
“ 不好。”霸道姐把自己的思路从哥哥那儿拉回来,不加思索地说。
“ 她怎么了?”
“为了给她老公治病,家里都掏空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人也没救下,最终人财两空。现在又……”
“啊, 她老公不在了,得了什么病?”我急不可耐地打断她。
“ 癌症,这你不知道啊,亏你们还是姐妹。”我瞬间羞得无地自容,刚才在心里骂着霸道哥他们一家子横行霸道,有人为此殒命,还不知反思,简直不可理喻,现在想想自己的薄情寡义,自从工作,竟不曾主动联系过她。“人情淡薄,世态炎凉,只喜锦上添花,谁知雪中之送炭”,说的就是我吧!
此时,霸道姐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她说:“兰子她表姐,我先走了,侄女在催呢!”我这才意识到霸道姐还坐在我对面,我只是朦朦胧胧地“嗯“了两声,竟如被催眠了一样,没有起身相送。
那时我的脑中全是兰儿的样子。
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我七岁时,那时不知道老妈从哪儿打听到有一个远方的表姐在乡下,于是在冰天雪地里带我去乡下认亲戚。一路走,一路打听,终于经人指点找到了她家的门口。我们正兴奋不已时,一个扎着小辫,穿着花褂儿,圆脸大眼的小姑娘出了门,她扫了我们一眼,竟自顾自地在门口踢起了毽子,我和我妈看见毽子上下翻飞,就像一朵花瓣纤细的秋菊在飞舞,又像一只花松鼠在上下跳跃,我们正看得出神,她突然停下来问我们:“你们找谁呀?鼻子下面长着嘴,怎么不问呀?”她这一问倒把我和我妈逗乐了,“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哪像你妈那个闷葫芦,你是你妈领来的吧!”“嗯,我妈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所以像孙悟空,是个鬼精灵,你们是我家的亲戚吧?”我妈又笑了,说:“你怎么知道?”“今天一大早,喜鹊就在咱家门上叫个不停,刚才我妈做饭时一根筷子掉到地上了,我妈说那是客人要来,今天要添双筷子。”我当时觉得她就像红楼梦里聪明伶俐,心巧嘴乖的小红。说完话,她一手接过我妈手中的包,一手拉着我的手进了屋,在这里,我见到了心地善良、勤快能干,还低眉顺眼的老姨,还有老姨的缩小版一一她的大女儿梅花,因为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无二致。
中午快吃饭时,我那传说中好吃懒做的姨父才回到了家,我原以为他会不修边幅,蓬头垢面,出乎我意料的是,他长相清秀,头发清爽,着装干净,像个闲散的读书人。进门简单寒暄几句,他就脱手掉鞋上炕,在热炕上盘腿一坐,边喝茶,边看小说,瞌睡了,应该头就拉开被子睡着了,全然不顾有客人在。
听老姨说,我的这个姨父春夏秋干活从来都只在阴凉处干,割麦子时,老姨把一垄麦子从东头割到了西头,姨父还割不掉1/3;麦粒都快成熟得掉到地里了,他不着急,下午还要早早回家,收拾利索了,去镇上的舞厅跳舞;场上的麦子快泡到雨水里了,他还在家里面慢条斯理的,洗他的白衬衫;冬天,东家打牌,西家喝酒,缺牌友和酒友,就在墙根下晒太阳,晒瞌睡了,就回家去睡大觉。
他不仅懒,而且很自私。在农忙时节的一天,邻居奶奶看老姨实在忙不过来,就蒸了包子给他们送过来六个。怕热先回家的姨父三下五除二就把六个包子全吃了,老姨领着两个孩子进门时,他已经在床上鼾声如雷了。
我有一次去老姨家,买了四瓶汔水,那可是我都舍不得喝的。我把四瓶汽水摆在窗台上,然后去找兰子。等我和兰子、梅花兴冲冲地回到家去品尝汽水时,却看到的是四个空瓶子。姨父却坐在旁边在打嗝,连打出来的嗝都是汽水味。看到此情此景,兰子站到那里嚎啕大哭,泪如雨下。
有一次,我老妈实在忍不住了,跟姨父说:“他姨父,娃也都这么大了,你也攒把劲,多种点经济作物,好好把孩子供着上学。”姨父却懒洋洋地说:“就两个丫头片子,上不上学,将来都是泼出去的水,别人的人。”我妈转身提上包就回家了,拦都拦不住。从此以后,我妈到去世也再没有上老姨家的门。
心疼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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