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黄昏初现
完美大陆的极西之地,浩瀚无际的沙漠,黄沙万里。一阵旋风袭来,带起地上的沙土直卷入空,扬起漫天尘烟。此地少雨,干涸炎热,少有植被生存,入眼处皆是一片黄色沙土。
这里人迹罕至,是个完全被遗忘的地方。
然而,就是这片荒芜之地,渐渐崛起一个强悍的国家。此地,终年皆是灰黄之色,就连天空也泛着微微的黄,像极了黄昏日后,所以称之为——黄昏国。
在这广阔无边茫茫的沙土之中,一串串整齐的脚印通向远方。一阵风袭来,沙土飞扬掩盖住了原本清晰的脚印。
苍力静默的站在这座美丽的绿洲城市边缘,当年就在这个地方,他的脚下——是一片断壁残垣,是一片废墟。是他,苍力,改变了这一切。
“你知道吗?这里曾经是西方日落之地的一个小国,是处于西端沙漠与绿洲之间的一个小小国家。”
身后一个身影悄然走近,走到苍力身边看着他说话。
“那时的我,爱护体贴人民,让他们享受轻微的赋税、充足的假日。看着他们开心快乐的生活,我也会高兴。可是....”苍力眼神陡变,变得锐利起来:“这一切都变了!”
“就是这里!”苍力指着脚下,愤恨的声音随之响起:“弥漫着焦热和尸臭气味的大地,凄惨不堪的废墟,活人变成了被割裂或烧焦的肉块。原本这一幕美好祥和的景象,全部被化作了丑陋残缺的灰烬。”
“王...”白衣人抓紧了苍力的手,以示安慰。
因为他知道那场战争,当初的黄昏国就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当年不知是何原因有一支羽族军队突然入侵黄昏国,国王苍力率军前往边境迎击的时候,竟遭受到人族的侵略,人族趁机袭击洗劫了都城。
空虚的黄昏国都城。惨剧也随之发生……
暗黑的夜,甚少下雨的黄昏国却突如其来的在那一天下起了暴雨,雨瓢泼般洒下。闻讯而来的苍力看着满地的乌黑羽箭穿插在土地中,心中的悲愤再次被点燃。
他沉默着宛如黑色阴魂般骑着马绕行在城市的焦土废墟之间,走了一圈,又一圈,像永远也走不完似的。大雨淋湿了他的战甲,雨水顺着冰冷的盔甲滑落也浇透了他坐下的乌云马。马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内心,两只耳朵拉拢着,陪着他,走完一圈又一圈。可他却依旧像被大地束缚着而无法飞走的地缚灵那般,徘徊着游荡着。
雨越下越大,或许就连天神,也不忍心看到这幕地狱般的悲惨景象吧。
苍力骑着马,散乱的黑发披在额头上,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依稀看见两行泪水不断沿着他的脸颊边缘流下。
或许是压抑的久了。
苍力突然的疯狂起来,像失去神智般的嘶吼咆哮起来!只见他一手揪起爱马的鬃毛,一手从背后抽出了巨大的剑,凶暴地挥剑斩断了马头!
马,应声倒地。
飞溅的马血犹如一道喷泉喷射而出,从马背上跌落的苍力全身都染上了马血,一片猩红。雨一直下着,被鲜血染红的盔甲立马就被大雨冲刷殆尽,又显出了森森冷光。年轻的苍力挣扎着从泥水中站起身,高举起大剑,不知是哭喊还是怒吼般仰天高呼。
满城暴烈的风雨声中,只有他独自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只要能给我力量,能够把可恶的羽族和同样令人憎恨的人族全都消灭,就算是把灵魂献给最可怕的妖魔,我苍力也会欣然接受!”
雨继续下着,风雨中,似乎传来了一个响应他的声音:“给你!”
苍力一眨不眨地瞪视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就像是空间扭曲一般,有一件东西突然在虚空中出现,掉落在他的脚前。
——那是一只黄金铸就的面具。在雨夜的泥地中,散发着刺眼而妖邪的金色光芒。
苍力不可思议的看了半晌,随即扑到泥水之中,一把拾起了那个黄金面具,毫不犹豫地戴在了脸上。
面具刚戴上去,他的身体顿时剧烈颤抖起来,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痛苦惨叫,身躯向后仰成了仿佛要折断的角度,而后又激烈地前倾,缩成了龙虾般的幅度。在他的体内,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冲突着四肢百骸,这样的激烈冲击,甚至令人觉得会将苍力的身体撕裂成碎片。
终于,这股恐怖的体内搏动停止了,苍力低垂着头,头发湿漉漉混着雨水滴下,双肩在喘息中微微战栗着。
忽然,他高昂起了戴着黄金面具的头颅。
在黑暗的夜幕中、暴雨的激烈击打下、凄惨的城市废墟间,从黄金面具背后,发出了仿佛正在撕裂世界般的喜悦吼叫。
黄昏王苍力自从得到了那个神秘的黄金面具之后,他的军队便开始横行大陆,战无不胜。黄昏国在苍力的带领下东征西讨、南伐北战,一座座的城池沦陷,一个个小国被灭。
有一些小国臣服了,在沾满鲜血的武器下。他们哭泣着归顺于黄昏国。
而另一些小国,却宁死顽抗。一夜之间,被杀戮殆尽。
在这些国家中,与人族为敌的羽族自然也遭受到屠戮和践踏。在短短三十年间,黄昏国由一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小国一跃成为势力遍布西方疆土的强大王朝。
此刻,月上柳梢头。月色如银,将四周全部笼罩在淡淡的忧愁中。
信手微弹,一段低沉的琴音悠扬的回荡在房中。
檀香焚化在香炉中散成青烟缕缕,淡淡的香气化在气氛凝重的空气中。
一杯清茶升起袅袅热气,深沉、悠远的茶香四溢弥漫。
一只素手轻轻举起茶杯,小口细品。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屋中面色凝重的长老。
“公主!你还有心思喝茶弹琴!”长老一把夺过羽夕鸾手中茶杯,重重的放下。
尚未喝完的茶水飞溅而出,在桌子上形成了一滩小小的水渍。
“月玮,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做什么?”羽夕鸾无奈,伸手拿起另一只茶杯,杯口向上,重新满上一杯清茶。
“公主!黄昏国就快打过来了!”羽月玮气急。
“来,坐下。”羽夕鸾放下茶杯,拉过一只座凳示意羽月玮坐下。
羽夕鸾取过茶杯也给她倒上一杯清茶。
羽月玮坐下,举起茶杯一口喝下:“能不急吗?!依附在我族之下的阵风国国王风无痕向黄昏国投降了!”
“唉,我的好茶!”看着仰头喝尽的羽月玮,羽夕鸾不免有些心疼起她的茶叶来。
“公主!”羽月玮不由得拔高了声音。
“看把你急的――”羽夕鸾展开笑颜,那笑颜中带着几分了然。
羽月玮道:“能不急吗?二十五年前,有个羽部的女子为了一个男人宁愿施展堕天仪式,褪去了翎羽!而你却枉若未闻,不去追究处理!”
“让她去好了。羽族又不少她一个。”羽夕鸾放下茶杯,起身往窗户走去:“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清风吹拂在脸上,散去了心中的沉闷。
“月玮,我族中谁的机智、才干、谋略是佼佼者?”羽夕鸾看向窗外问道。
窗外,景色笼罩在一片月色之中。
如梦似幻。
“翼天策。”羽月玮如实回答。
“天策…”羽夕鸾思虑良久:“月玮,明天把族中重要之人全部叫到神殿中。”
“公主这是何意?”羽月玮不解。
“我自有要事。你先下去吧。”羽夕鸾摆手。
“是。”羽月玮行礼退下。
月落日出,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一缕耀眼的阳光破开大地,照醒万物。
积羽城庄严的神殿中,羽夕凰身穿帝服端坐在帝座之上。他右下方坐着同样身穿华服的羽夕鸾。
她眉间一朵红色花钿,身穿白色流云暗纹华服,衣袖同样绣有“黑翼白羽”。衣裙处再以少数珍珠点缀,袖口及领口洁白的羽毛微微颤动,黑翼白羽相辅相成的坠在腰间。
白色是羽族至高的颜色,代表圣洁。
圣洁以祭神。
王座之下,羽月玮及祭祀玉响带领的羽族各众分站两侧。
“国王、公主,人都已到齐。”羽族长老羽月玮恭敬的踏出一步。
羽夕鸾看向哥哥,见他尚无反应。气质雍容的起身站起,整整衣冠,缓步向前。腰间黑翼白羽发出清脆响声,回荡在寂静的神殿中。
她美目轻扫。
“十日后,我会亲自率领兵马从这出发,前往黄昏国。”羽夕鸾朱唇轻启,语气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公主!万万不可!”羽族众人纷纷下跪劝阻。
“我意已决!我不在期间由翼天策监国!”羽夕鸾瞄向翼天策--只见翼天策懒懒散散的站在那里。
本来只是想来走个过场的翼天策,没想到却被叫了名字,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站稳。
“公主!”翼天策假笑的站出,“这不太好吧……”他看向身侧,身边的人全部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翼天策别给我来这套。”羽夕鸾瞪了他一眼,她太了解翼天策的花招了,“我告诉你,这是事关羽族安危的大事,别给我嬉皮笑脸的。”
翼天策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立马跪下,难得一本正经的回道:“定不负公主所望!”
羽夕鸾点头,示意他起身。
“人族那边,曾经的风破野和成天赐不知所踪。目前只有一个仲陵倒不足为患。天行、天远在对付人族上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还有,如果我遭遇什么不测,就把四散在羽族周围的云杏力、羽遵、翼云扬及翼南振召唤回来。羽遵和云杏力曾经多次联手参战,他们默契度最高,翼南振独断。对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叫翼云扬出战,他天生受到神的庇护,关键时刻也能护我周全。”
羽族四将,曾是羽族四大古国的君王。后来羽族统一,他们就以积羽城为中心在东南西北四方守护着积羽城。不到万不得已,四将不可轻易出战。
羽夕鸾渡步在神殿中,殿中大臣皆是凝视细听公主交代的事宜。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剑仙城,却是民怨四起。长老愁眉不展的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书,耳边总是围绕着喧哗的吵闹声及哭喊声。
自轩帝登位以来,施暴政,强民女。
天怒人怨。
长老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眉间忧郁不展。
“长老,有密探来报。”来者跪在地上,双手摊开合并举起一卷细小的竹筒。
向彦亭伸手取过,从竹筒中抽出卷成小卷的纸条。
展开,只有一行小字:羽夕鸾十日后出发前往黄昏国。
“羽夕鸾去黄昏国...呵呵,有意思。”说着将那张纸条轻轻的放在烛火上点燃烧毁,最后化为一滩黑色飞灰。
沙漓逆着风站在剑仙城城墙上。
日色渐沉,晚风吹起他的水色长发。
“你在那里已经站了很久了。”沙漓的目光渐渐聚拢。
夕阳下,在他的身后,显现出一个鲛人。
沙漓道:“有什么事要让你犹豫再三?”
“我刚在向彦亭那里看到――”风凌故意拖长音节:“羽夕鸾十日后就要带兵去征伐黄昏国了。”
风凌饶有兴致的看着沙漓变化多测的神情。
那是从一开始的不信,变化到震惊、慌张,最后化为惊恐。
沙漓连话也不留,直冲下城墙,往积羽城方向飞奔而去。
怔怔的望着疾驰的背影,向晚意从城墙的阴影中走出。
“你就真的那么放不下她么?!”
向晚意低喃,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午夜梦回。
羽夕鸾呆滞的坐在漆黑的床头,手上摸索着那枚海螺。
已经第十日了,自从要发兵昏黄国开始就一直不断重复着那个梦。梦中还是那些场景,还是那些事物…
白沙滩,沙漓。
还有惊涛城。
梦境清晰得直让她害怕,曾经的美好一直不断的在梦中上演。
再无睡意。她放下手中的海螺,在黑暗中披上一件外衣走出。关上门,手中轻轻提起一盏宫灯慢慢的走上了饮月桥。
三更天,积羽城一片寂静。只有守卫在黑暗里坚持不懈的值守。
月如钩,风柔柔的吹佛,树叶随风拂动,却吹不散她满面的愁容。
羽夕鸾随风立于桥头,手中的宫灯在黑夜中散出微弱的光芒。
举目遥望千里山河,最终凝望于惊涛城的方向。
旧时的情,萦萦盘绕上心间。
尘封的记忆,如画卷般屡屡展开,在脑海中浮现。
羽夕鸾抬起手,掩盖住苦涩的笑容,泪水盘踞在眼眶。
早就已经习惯了一笑掩情愁,可为什么眼泪却还是会暗自涌出?
月色朦胧。天地悠悠。
沙漓静静的立于树下,望向桥头独立的熟悉身影。自己用尽最快的速度从剑仙城一路赶到积羽城就是为了劝她放弃攻打黄昏城,可不知为何看到她如此孤单寂寥的身影,竟是连走上前的勇气也没有了。看着她消瘦的身影,好似快要支撑不住的倒下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急忙上前扶住她。
沙漓及时从羽夕鸾身后出现,稳稳扶住将要倒下的身体。
“夕鸾?”沙漓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震惊,出现在羽夕鸾清丽的脸上。这是她熟悉的,已经烙在脑海中的声音。她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鲛人。
“漓....?”
看着眼前衣着单薄,满脸忧愁眼角尚余泪痕的羽夕鸾,沙漓心中一痛。
与她再次相见又已时隔了近百年,不曾想她竟变得如此....憔悴。
“夕鸾....”沙漓心痛的不禁拉她入怀,紧紧的抱住她。
她发间弥漫的清香,缠绕在鼻尖。
魂牵梦萦。
“七百年,我等了七百年....你终于又再次抱我了。”羽夕鸾伧然放手,宫灯从手中掉落,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天生微凉的体温及大海特有的味道,亦是她苦心等待、寻找了六百年的人。
六百年间发疯似的找寻,也只是为了与你重逢。
羽夕鸾反手紧紧搂住沙漓,埋首在他胸前流下一滴热泪,泪水晕湿了他的衣衫。
不是在梦中。
“夕鸾,你哭了....”沙漓心疼的擦去他眼角流落的泪水。
一轮秋月,一片浮云,桥上紧紧相拥的两人,成了一幅绝美画卷。
恍惚之间,彷佛还是在那白沙滩,两人相拥看星空之时。
只是,那时没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只有两情相悦的欢喜。
“不要去!”沙漓怜爱的抚摸着羽夕鸾如丝缎般的黑发。
“什么?”一闪而过的诧异,瞬间变得平静。她抬头看向沙漓,却只能看到他削尖的下巴。
“黄昏国!”沙漓不容置疑的看向怀中之人。
羽夕鸾用力挣开他,低头赌气道:“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个?”
沙漓气急,抓住羽夕鸾双臂,说话声也不由提高:“黄昏国危机四伏。听说那个苍力一生穷兵黩武,屠刀所向,生灵皆不能避免!我怎么能让你去冒险!”
说罢,又将她紧紧拉到怀中。
“夕鸾…夕鸾…你让我该怎么办才好?!”沙漓无奈叹息。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局面?汐族复出,本以为可以满心欢喜的再次见到你。可为何又要如此...捉弄....
“什么人?”一队守卫手持火把齐步朝他们所在的饮月桥走来。
沙漓的说话声终于还是引来了羽族守卫。
火光照耀下,他们最崇敬的公主竟被一个鲛人抱在怀中。
守卫们见此不由分说的拿起弓箭,对准沙漓。
——在他们心中公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气氛一度变得紧张起来。
羽夕鸾脸红的忙推开沙漓的怀抱,转而气势威严的踏出一步对着手下喊道:“都给我住手!今日之事谁要是敢说出去,定不饶你们。”
守卫们放下纷纷下跪。
“还不快走!等着我给你们颁赏吗?”羽夕鸾斜睨那些守卫。
守卫大气都不敢出,连忙拿起掉落的弓箭,见鬼似的奔走。
“慢着!”羽夕鸾叫停那些守卫。
那些守卫停在原地,冷汗直冒。
“无论这里发生什么事都不准过来。”羽夕鸾吩咐道。
侍卫们一刻也不敢多呆,撒腿就跑。
羽夕鸾回过身,就发现沙漓靠在饮月桥上正打趣的看着她。
“没想到你还挺有威慑力的,那些守卫都被你吓坏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淡淡的微笑,清俊的容貌在月光下更显得出尘。
羽夕鸾看呆了。
沙漓玩味的看着她,看到她发呆的神情。
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表情了。
六百多年间的等待回忆,仿佛还是昨日之事。
他情不自禁的走上去轻轻的捏上她的脸庞,软软的细腻触感还是和从前一样。
羽夕鸾回过神,娇嗔的打上那只手。
“我发现,夕鸾看我还是想以前一样会发呆,是不是我太好看了,你看不够的缘故?嗯?”沙漓俯首在她耳边细语低喃。
“讨厌!”好气的推开沙漓。
“你呀.....”沙漓拉过羽夕鸾,环住她的肩膀靠在桥栏上,认真说道:“答应我,别去好不好?”
“漓....”羽夕鸾枕在他的肩头:“我不能答应你。”
“夕鸾!”
沙漓怒极,他绕到羽夕鸾身前,惶惑的目光瞬息不变的凝视她。
羽夕鸾抬眼看见他眼眸深处流露出的惶惑及埋藏眼底的心痛,心中亦是升起淡淡悲伤。
纤纤玉手轻柔的抚上如大海般湛蓝的眼眸。
沙漓伸出左手轻握住在他眼角的玉手放在身侧,右手轻抬起她的下颚。
漫天星光都融在这双褐色的眼瞳中。
他不禁欺身而下,温柔的吻上她的双唇。
羽夕鸾被沙漓的举动愣在当场,只觉得自己的双唇被一个微凉的唇瓣覆盖。短暂的惊讶过后,她闭上双眼羞涩而生疏的回应他。
一切犹如梦幻,只有指尖交缠的真实感和唇上光滑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
月色蒙蒙,清风吹拂,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俩人相拥相吻。一切的凡尘俗世都被抛至脑后,只有长达六百年的相思在此刻涌上心间,刻骨铭心。
沙漓慢慢放开她,离开她的双唇。看着羽夕鸾脸颊通红的不敢直视,沙漓温柔的别过她的头,让她直视自己。
沙漓的额头渐渐靠向羽夕鸾,仅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轻轻说道:“别去。我不希望你出事。”
羽夕鸾细语道:“漓,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
“漓,如果换做是你呢?”羽夕鸾打断他将要说出口的话语:“倘若把羽族换做你们汐族,而黄昏国就是昔日的夜叉族,你会怎么做?”
沙漓微微动容,沉默不语。
正因为他经历过,他知道有些事是必须要去完成的。
羽夕鸾微笑,伸手将沙漓的凌乱发丝拨于耳后:“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事的。”
沙漓担忧的凝视她,捉住她的双手握在手中:“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会的。”羽夕鸾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天快亮了,明天你还要出征。我也快要回去了,晚了就怕又要惊到守卫了。”沙漓不舍的摸上羽夕鸾的脸庞,转身欲走。
羽夕鸾从背后环住他,泪眼朦胧。
“怎么了?”沙漓回首,温柔的说着。
羽夕鸾双手用力,更加抱紧了沙漓:“不要娶她!”
“嗯?”短暂的惊愕,沙漓坚定说道:“不会。”
羽夕鸾笑了。
那是发自内心欢喜的真正笑容。
“好啦,我走了。好好保重自己。”
沙漓拉开羽夕鸾环绕在自己腰间的双手,纵身跳下饮月桥。
羽夕鸾站在桥上,目光落向在黑夜中游走的沙漓。她的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感觉这会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个夜晚。看着他游到了无忧河中,终于再也看不到了。羽夕鸾这才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我正打算放弃的时候你又回来了?”说完就径直走回屋中,一夜的彻底无眠。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芒投向大地的时候,羽月玮推门而入就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羽夕鸾坐在妆台前呆呆的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极长极长的长发每一丝每一缕都垂直披散着。
“公主!士兵们已经集结在祭坛。”羽月玮走近拿起妆案上的桃木梳轻轻梳理羽夕鸾的长发。
羽夕鸾抬手抚上唇瓣,仿佛还留有沙漓的气息及微凉的触感。
昨夜的那个吻,真实的太过虚幻。
“公主,你怎么了?”羽月玮这才发现今天的羽夕鸾太过反常。
“月玮,你说我和他....”
“公主,你清醒点!”羽月玮严厉的打断她。
她终于知道公主为什么那么反常了。
只有那个鲛人才能让羽夕鸾如此。
“他是不是来过了?”羽月玮反问。
羽夕鸾一颤,当即镇静下来:“没有....他怎么会来呢?”
“公主!”羽月玮没好气的说道:“他如今已有婚约在身,你还想他做什么?他现在帮着人族,公主啊你清醒点好不好!就放在以前,他也是因为你是羽族公主而处心积虑的接近你,好利用你的身份帮他对付夜叉族!你要为我们羽族多多考虑,你也看到了夕凰的样子了。公主,羽族还需要你!”
羽月玮语重心长。
当然她不是不关心羽夕鸾,而是羽族大业才是最最紧要的。
羽族。
羽夕鸾眉间微蹙,放在腿上的玉手紧紧握着,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是啊,羽族。
羽夕鸾闭目,深吸一口气。
昨日之事,就当是自己做的一场美梦吧。
梦醒了,也就什么也不是了。
睁开眼,她还是从前那个羽夕鸾,不曾变过。
“月玮,你先出去吧。”
羽月玮放下梳子离开小屋,反身关门,在门外静静等候。
羽夕鸾将长发挽起,束在脑后,镜中的自己添了几分英挺之气。她走向床榻褪下秀气的女装,套上一袭战袍,最后披上厚重的银色盔甲。
“走吧。”羽夕鸾打开房门。
羽月玮走在羽夕鸾右手边,脚下是通往祭坛万年不变的青石路。
“羽族有奸细。”羽夕鸾停下脚步,小声说道。
羽月玮跟着停下步伐,困惑道:“不会吧?”
“有人出卖了我的消息。”羽夕鸾的双眼眯起,紧盯着一处:“否则他怎么会来?”
羽月玮道:“他真来过?!那小子...!”
羽夕鸾斜睨羽月玮。
“公主放心,我会去查清的。”羽月玮恭敬道,暗地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前方,圆形的祭坛周围整齐的站列着羽族士兵,青色绣有羽字的旌旗随风招展。
羽族祭祀,身穿银白羽衣,宽大的袖口纹绣着代表羽族的“黑翼白羽”。手中的长杖泛着紫色的光芒。
羽夕鸾目注上万的士兵,悠悠道:“开始吧。”
众人精神为之一振,轰然应道:“祭神!”
祭祀举起法杖口中吟唱古老的咒语,法杖逐渐升起一抹光华。光华渐渐聚拢凝聚成光球,悬停在空中。
法杖遥指。
银色的长发飞舞,额间的羽族徽记散出淡淡光泽。
光球笼罩在一团极薄的雾气中,犹如烟花般炸开绽放出炫目的光彩。
这是诸神的祝福,保佑每位羽族战士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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