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简介:各位简书的读者大家好,我的笔名是烟花易热。这是我在简书发表的第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对我很有意义,但可能需要你很耐心的看完,它截取了我人生里的几个关键年份、这几年当中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有快乐,有悲伤,也有彷徨。他们都弥足珍贵,串联起了我的人生轨迹,成为我前行路上的一座座灯塔。这是一份我的成长回忆录,如果你能在这篇文章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有所联想,或者对你的人生有触动或是启迪的话,请分享给你身边的朋友,谢谢支持!
我把回忆折成叠叠梦境,他们在仲夏夜清澈的星空下一一展开。于是,人生如梦初醒。
——题记
2018年夏——开始
台风玛利亚转瞬即逝,自己所在的这座沿海之城再次开启了“烧烤模式”。气温屡创新高,源源不断的消耗着人们的汗水与电费。
有午睡的习惯,记忆中的许多个夏天做过不计其数荒唐的梦。梦究竟是正的还是反的,我不清楚,我只记得当我从混沌的梦里挣扎着醒来时,总是不断反复地告诫自己:梦是假的,无论好坏,都是假的!
于是眼前的世界在模糊中逐渐真实了起来。手指尖轻触到了那台童年时代被玩坏的三用机的轮廓,眼前铺开了一张油光发亮的私立初中录取通知书,雨后特有的清香扑鼻袭来,耳间围绕起《最炫民族风》甜得发腻的旋律,张嘴咬下去,是满满的一口幸福滋味的江记海鲜!
短暂的人生形同火车站月台上那即将要出发远行的动车,一列列车厢似回忆,不经意间便被清晰的感知觉逼真地立体拼接成了整体,彼此关联,却又独立前行。
1998年夏——梦里想象
我是个90后。出生于一个青黄不接的年代,邓小平南巡讲话后不久我就呱呱落地。
自幼体弱多病,吃药打针是我尚未清醒的记忆里的常客,但每逢打针,我却不似其他孩童那般尖声啼哭,我本能中的那份对痛苦的隐忍,让围观的护士们都惊讶不已。
但这个论断并不是在任何场合都适用。第一次进幼儿园,我像每一个面对陌生环境都会盲目无措的孩子一般大哭大闹起来。即使是脾气再好的老师也对我忍无可忍。终有一次,我被推扯进了厕所,面对着关紧门后铺张开的那一望无际的黑暗,当年小小的我竟也心领神悟,无心反抗,认认真真的拿出一副不哭倒华盛顿纪念碑誓不罢休的架势,呜呜哇哇的任由一切液体从身体里暴风骤雨般喷薄而出。貌似过去了好久好久,妈妈才闯入门来,擦干了我所有的眼泪,把故事画上个句号。
由此往后,我辍学在家,妈妈也因此饱受亲戚朋友们的质疑与抨击。可那时我还尚未成事,只晓独自悠然自得的蜗居在卧室里自行其乐。不日,便将大半本古诗倒背如流,甚至自以为是的开始翻译起其中的某些句子。每天的晚饭过后,我都准时拖出爸爸那心爱的三用机,动作娴熟的按进磁带,播放按钮重重一按,坐落于两旁的帅气的圆喇叭瞬时像被赋予上了生命,开始字正腔圆的吐出一个个“b,p,m,f……”,迅速的摆正姿势,聚精会神的跟读起来。工夫不负有心人,不出两个月的时间,父母意外的发现:我的拼音掌握程度竟然远远的超出了同龄人甚至超过了一部分从大班毕业的孩子。这也成为了父母寻常聊天时赖以夸耀的资本。
童年记忆里的好多时光,我都会蜷缩在屋里的一个角落里,小小的,侧耳倾听雨点敲击在窗玻璃上发出的清脆声响。乒乒乓,叮叮当……他们流进了我的睡梦里,时而轻缓时而急促,一粒粒鼓点分明。
像是某种隐喻,在埋下一些似是若非的伏笔。
和在幼儿园里无所适从的自己,判若两人。
1998年8月底,久远的记忆氤氲了原本被赋予了常识性的夏之炎热,唯有那千丝万缕的复杂情绪被具象化为了实体,架构起了东西南北。我只一如既往的缩在卧室里看书,刹那间,手臂被一股强大的外力给拉扯走,随即,画面切换,我呆立在了一所小学的银白色大铁门前,一位身材瘦小的老师在我面前蹲了下来。笑眯眯地问我的名字。与第一天去幼儿园时的情景是那样的相似,只是这一次,不知是已经哭累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现实给瞬时麻木了,我张了张口竟忘记了言语。
“您的孩子还挺害羞,来,我带你去一年3班!”
前方的路如同漫长的走廊,身不由己的被命令驱使向前,喧闹声不断放大,如潮水似的包围而来。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做到相见如故而我却不能?为什么他们能够义无反顾的抛下旧生活而我确做不到?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纵使有再美好的梦境都有被想象完的那一天,而我却只一再又一再的深陷其中而无力自拔。
1998年夏,无从感受到的热浪与蝉鸣,生活一下子毫无预兆的翻转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我的整片天地。
也许这就是我年少时一击即碎的梦想,即梦里想象吧!
2004年夏——梦里所想
那一年的夏天,好像比记忆中要来得更早一点。
小学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六一,班主任老师含泪切了象征毕业后一路顺风的蛋糕,有女生哭了,还有男生无知的在那里开玩笑,而我却被人告知蛋糕很脏,没有尝下一口。
六年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被成绩单上亘古不变的总起句“你是个文静的孩子”形象的概括起流年里的所有。
拍毕业照的过程更像是一场荒诞的舞台剧。被汗水浸透了的短袖白衬衫,东倒西歪的队伍。摄影师大声的喊叫着什么渐渐听不清楚。呆呆的立在原地,忍受着日光的折磨,祈祷着一切赶紧结束。
后来,当我看到毕业照里定格下的自己:眉宇紧皱,眼神凶煞。不禁笑了以来,因为我虽沉默,却诚实得无可救药。
那天,回教室的途中恰好撞见一年级入学时接待我的那位瘦小的老师,她显得十分惊讶,上下不断打量着我,夸张的语调:“哇,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子就长到比我还高啦,都快认不出来啦!”
我以为我是属于老师眼中的那种“健忘型”学生。
回顾这六年光阴里的生活,最精彩的部分莫过于日复一日为争抢我们副科课而头破血流的语数英老师,莫过于写满了一整面黑板却依旧义正言辞的题海战术,莫过于为了应付教育局的听课检查而拿我们做小白鼠连续上了三节同样课后,依旧满怀激情,面含笑容的影帝级语文老师。
到最后只换来了因为用等级制来衡量水平所以显得无足轻重的毕业考试,拿到了三个意料之中的评级:语文A英语A数学B。查完成绩,最后一次走过银白色正在整修的大铁门,挥别了这座见证我六年成长的校园。我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的不舍。
未来的日子该何去何从,我从未都是懵懵懂懂。
两个月前,某个阳光尚未完全舒展开筋骨的早晨,妈妈一如既往的早早叫醒我,但台词发生了变化:“今天你不用上学了,快起床,我们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们一起骑自行车出发。
学校前是一个很陡的斜坡,我用尽力尝试了两次终未能将它征服,只能改牵车往上。
“今天人少,或许还有戏。加油,儿子!进了这里,就等于半边脚步入了名牌高中的大门啊!
在家庭中一向扮演女强人角色的妈妈用力牵过我的手,清晰的感觉到她手心传递过来的紧张颤抖。
高大的门面,雄壮的标语。
原来我要面对的,是本地一所名牌私立初中的自主招生面试。
“你叫什么名字?”
“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几分钟后,我端正的坐在那里,努力配合回答着前方面容和善的陌生老师的亲切询问,殊不知前面的这几个问题都只是抛砖引玉,最后一个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有获奖证书吗?”
“有的……有的……有的!”一向沉稳的妈妈语无伦次的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鼓鼓的袋子,把原本安放在里面的一些纸平摊到了面试官面前。
就是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纸代表着我小学阶段所有成就。英语补习班的若干逢学必拿的奖状,两张英语等级证书,一张还没有通过。
“还有吗?”
从面试官故作太平的表情中我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她的所思所想。
我用眼神直勾勾的回应着她:这里只剩下久经折叠后的纸页在被摊开时因为惯性而微微隆起的厚重感。除此之外,真的没了。
我永远记得,坐在我不远处的那位其貌不扬的女生。唰拉一声,像是变戏法般从袋子里掏出一大叠花花绿绿,货真价实的获奖证书。自己的脸庞不自觉的开始发烫,假装不经意地认真瞧上一眼,很轻易的就抓住了证书上被印刷的方方正正的几个关键字眼——国家、省、市奥林匹克、全国、第一、特等……
那一股深刻的落差带来的刺痛感如今想起都显得格外切肤,更别提当时大脑一片空白的自己,呆呆的望着面试老师手指熟练的把我的所有资料放入一个写有编号的档案袋里。
面无剧透抬头:“好了,你可以走了!”
这是一场梦么?
走出教室骑车回家时我止不住的在想。似乎还未开始就已经宣告了结束。
半个月后,我被通知去复试,这让我不禁有些惊喜和意外。那天气温38度,刺耳的蝉鸣此起彼伏。被安排到了教室靠窗的位置,放眼望出去可以看到一大片树木茂密的枝叶。书桌斑驳而破旧,是那么的美好。
可等待我的却是张语数英综合卷,心哧溜溜的一凉。
语文我极其一般,上过作文培训班,却从未有一次写出精妙的好词好句,更别提什么浮夸写作手法了。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见证奇迹旁观者,走进了一个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竞技场。每学期,无论我如何如何努力,就只会有一篇范文被贴在墙上,端端正正,却无比吝啬的一篇。以至于两个学年,四个学期,自己拿不到一张在某些孩子眼里唾手可得的奖状。
还好,这些在作文班失去的尊严在英语班勉强被我找了点场子。我学的飞快,成绩优异,老师从不吝啬对我的赞美之词。一有上台表演的机会就非常热情的推荐我,我也不负众望,可后来,却因为自己得偷懒,没有考过剑桥少儿英语的二级,被母亲好一阵失望和叹气。
数学就更不用提了,学得慢,忘得快,为什么就无能力把这两个相互构成反义的形容词颠倒过来呢?反反复复的纳闷后有了答案。
智商是硬伤!
原来,这张试卷对我而言考出的不是水平,更多的是运气。
考完试,我缓缓穿越过摇晃着一大片锯齿型树荫的青石板路,光影错落,虚幻如梦,关于未来,原来兜兜圈圈,还是要回到原点。
直到那一天,我在地板上铺上草席准备午睡,一向爱看报纸的我被一篇当名为《卖米》的文章所吸引,看介绍,本文的作者已经和患白血病不在人世。朴实无华的文字,一波三折的故事情节,人世间淡淡的辛酸与无奈,似乎和我生命里的某一个部分遥相呼应。
突然,一阵格外响亮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宁静,语音播报出一串陌生的号码,离电话最近的妈妈愣了愣,拿起话筒。
“哦……是的,我是。呀?真的哇!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
放下电话,只听一句:恭喜你啊,被私立初中录取啦!
和母亲喜形于色的神态截然相反的是我的一片漠然,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怎么会峰回路转,突出重围呢,一切看起来好像顺理成章的样子,不由我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切肤的痛!喜悦才像挤牙膏一样一点点挤了出来。
没有尘埃却已意外的落定。
晚上躺床,忽觉夜凉如水,喜悦充分释放开来,竟又恍然如梦。
8月初,录取通知书被寄到。轻轻的撕开封口,用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的抽出里面的那张整齐折叠好的油光发亮的信纸。入学须知、军训报到时间、学费缴交方式……铺设着我新生活的开始的林林总总。
很快,那一年的夏天走到了尾声。花费了好长时间才找到教室,只听里面坐满了人,叽叽喳喳仿佛彼此都认识。对面似曾相识的情景,我终于不再抱定沉默,些许自信的找了个空位坐下,和同桌搭了搭话。
误打误撞闯入了一个华丽丽的梦境,虽有小小的困惑,但是那游荡在心里甜蜜蜜的感觉总是真的,那美好的希望总是真的,那斑斓无比的梦总是真的。
1624.
妈妈记录下了那个信封上的编号,而有人却能改写这一切。
2007年夏——梦里幻想
那一年,我做满了荒诞不羁的梦。
梦见自己是鸟凌空飞翔,世界空无一物。
梦见无尽的火山喷发,地球灭亡。
梦见好友绝交,四顾茫然。
直到那一次,我重复梦见自己的死亡。在地上,血迹斑斑,死的干净而又彻底。
我真死了吗?
2006年10月的一天,我缓缓睁开眼,阳光一点一点的渗透进眼帘,残酷无比的告诉我:你还活着!
是什么,让事态急转到无法回头?硬是吞下一大包防腐剂,渴望永远的沉睡下去。
画面跳跃到2007年8月的那个夜晚,电台里的音乐正嘈杂放着林凡的《一个人生活》。
吃完饭。凉风习习,死党在阳台下呼唤我一块儿散步。
起初我们还有许多话题可讲,可后来却越来越无法控制的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中。
终于要分别了……
“去到赫赫有名的市一中要好好学习啊!”我重重拍了下他的肩。
“你呢?什么时候开学?”
“9月13日!比你们开学要迟一周!”我的脸沉入一片黑暗里。
我们从小学就玩在了一起,无数次的相互道了再见,唯独这次,感觉要永远的分道扬镳下去,黑暗的夜在那么一瞬间像洪水猛兽一般的向我袭来,泛着泥土特有的味道。
不止一次的想制造出时光机,让我再次回到2004年,让一切从头来过。
让我们把时间再往回拨……
“不能!不可能!!我考不上!!!考不上的!!!!!”声音越来越大。
妈妈满脸泪痕,夹杂着失望愤怒与无奈。
数不清这已经是那一年的第几次争吵了。
“你不能放弃啊!啊!!啊!!!啊!!!!”这是妈妈撕心裂肺颤抖着的声音。
到底事情是如何闹到这般田地的?
像多米诺骨牌,一张张接二连三的倒下去。
先是数学考卷上的一次难以置信的不及格,母亲对着考卷不分青红皂白的数落自己,泪流满面。再到面对个位数分数的试卷习以为常的揉成一张张废纸扔掉,面无表情。最后是那抽屉里的一把冰冷的小刀,和从初一小弟那里“抢”来的香肠,耀武扬威……
二模毫无悬念的失利后,妈妈终于退一步放弃了让我考取一类校的想法,但她仍然坚守着底线:二类校。
而我,却固执的连高中都不想上了。
哗啦啦,这座城市夏天的雷阵雨总是说来就来,升腾上来的水汽模糊住了窗外的世界。玻璃上豆大的雨珠一粒粒快速的滚落下去,鼻子里游荡着昏昏沉沉的气息,带着雨水的味道,像是摇晃于梦境之中。我蜷缩在公交车座位上,安安静静。
时而轻缓时而急促,这番场景似乎在哪里有出现过。
只是那次蜷缩的是我的身体,而这次加上了我的心。
轻轻的,我把手按在了公交车冰凉凉的窗户上。过了一会儿,我把手放下,窗户上留下了一个手掌坚定而有力的轮廓,仿佛在印证当初的一个隐喻。
快到站时,这场雨却也同样说停就停,转瞬间就把阳光让给了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车上就剩下了我和妈妈两个人了。
光线就这样密集的铺满了妈妈的身体,而我却固执的躲在阴影里。
有些毫无预兆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她走到我身边坐下,把中招手册的第一页向我眼前推来:“听你的吧……”
妈妈随我一样,把身体遁入到阴影里。
……
“1624,你还记得这个数字吗?当初是我托关系让你入围的,你不知道你小学对口的初中是多么的“不务正业”,当时人口相传,到那里你只有两个选择:被打和能被挨打!”
累了。
“可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我这背后的来之不易!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让我学会倍加珍惜。为何直到我硬生生的把承载着梦想的水晶球摔碎时,你才姗姗来迟的揭晓谜底,为时已晚啊!妈!为时已晚啊!!”
嘶声力竭。
“我这几天都没睡好,去这个提前批的师范五年专吧!妈妈也不逼你去电专和我一样做个待遇优厚的工人了。当老师也不错。尊重你的决定吧,毕竟你也长大了!”
黯然神伤
在那一刻,我猛然醒悟:妈妈是回想起了童年时代的那个因为拼音好令她无比光耀的我,这些年她顶着种种辛苦与压力抚养我长大,而我却要挟她在伤心之时做一次又一次的妥协,我太不懂事了!到头来是我!实际上是我毁掉了妈妈当初许下的那个梦啊!
如梦初醒的我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开始全力以赴的追赶。中考结束,志愿表上,我只填上了提前批的那串长长的校名。我与母亲在最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只是此时,她的手已经不再颤抖。
上交志愿的那天,我们走上楼梯,低着头,来到班级,假装忽略到周围高声谈论一类高中的家长。
三年前,三年后,谁能料到呢?
把志愿表交上班主任老师的那一刻,她用最复杂的眼神抬头看向我,有无奈,有惋惜,还有些许的欣慰。我刻意的想用身体挡住交上的志愿表,惯性般维持着那份早已卑微到发霉了的自尊。
该结束了吧,这场荒诞不羁的梦。
中考成绩查询通知刚出来我就打电话查询了,只听她毫无顾忌、字正腔圆的报出了我的所有分数。
328(满分450)
也不知过了很久她才开口:“从分数上看得出……你有努力。”
三年前,当她拿起这个话筒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如今丝缕的白发已经渗透进了鬓角,无情地漫过了她的人生。
我痛恨这些冷冰冰的分数,他们怎么能很衡量三年来我亦步亦趋的所有努力,怎么能体谅到三年来我跌跌撞撞行走的无奈,也怎么能剧透到三年来我一点一滴浇灌起来的梦想呢?
自己竟静静的站在那里,话筒呆滞的停在我的右手上。
一下子忘记了是否该哭泣。
一夜无梦。
几天后,我们终于鼓起勇气,选了一个雨后的下午,来查看我未来的归宿。
新学校坐落在一座山下,门前的路还没有修好,坑坑洼洼,散落着无数的小石块,风随意一吹就可以扬起漫天的粉尘,夹杂着雨后特有的辛酸味道。
没有高大的门面,没有雄壮的标语,只是一长串低调的校名,职业学院四个字格外刺目。
看门保安很热心的放我们进去参观,牵着车缓缓进门,进门也是一个小斜坡,只是再也不会有那么陡了,放眼望去,是与中招宣传册图片一致的高大教学楼。
不需要什么牛气哄哄的证书去证明什么,也不需要有多少次的获奖记录去实现什么。没有机关重重的面试,也没有势利眼的考卷,这里的生活云淡风轻,日子像最清澈的水一样的流过。
忽然有种回到家的感觉。总算放开了紧紧握着的拳头。
尘埃落定,7月中旬,我毫无意外的被录取了,看着一点儿也不油光发亮的录取通知书。没了狂奔的心跳,有了些许落地生根的期许。
期待对得起父母的爱,希望明天会更好。
这是没有幻想的梦,这是成长。
那一年的暑假,在亲戚的邀请下,我和妈妈一起去了广州,参观了深圳特区,我摸着邓小平南巡纪念碑,岁月让人百感交集!
对于初中最后的印象是去拿学籍档案,顺道去看了《哈利波特5》。
影片的高潮处,代表黑暗势力的伏地魔企图用读心术控制哈利的心智,许许多多灰暗的回忆一幕幕闪过,就当哈利快要崩溃时,他的导师邓布利多跪下来,对哈利说:“你们之间的共同点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们本质上有多大的区别。”
哈利明白了。黑暗转瞬间被打败。脑袋里开始闪过他们经历的欢笑和甜蜜的回忆。虽然每个人的内心总会有黑暗面,但更要挖掘的,是我们生命中那些光明闪亮的点点滴滴。
挣脱出来的他恶狠狠地对伏地魔说:“其实你才是那个脆弱的人,,因为你不懂的什么是友情和关爱,我真为你感到遗憾!”
说完,伏地魔咒语就断然失效了。
惊人的人生重合,眼泪一瞬间毫无控制的爆发出来,彻底的释然。
在镜子面前擦干眼泪,抖擞精神。
该结束了,2007年夏。
三年前好不容易骑上的斜坡,三年后一用力轻而易举的就上去了。
该结束了吧!2007年夏!
在档案领取确认表上最后一次书写上自己的名字,干净利落。
别再想了,该结束了!!
“各位同学,我们能相聚在这里,想必一路走来都不容易把,无论如何,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先来……”
那一年的9月13日,在开班仪式上,班导师做了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开场白,我看四周的每一个人眼里都闪烁着不一样的亮光。
是的,都走过来了
我清了清嗓子,手扶讲台:“大家好。”在黑板上写上名字,“很高兴见到大家。”
台下44位学生包括我总共才3个男生。
原来这就是中考后,让我依赖存活的梦想啊!
微微颤抖着的手,略略急促的呼吸,我终于坚定的挥了挥无比沉重的手,再也不见,2007年夏!
2012到2014年夏——梦想实现
2012年5月,天还蒙蒙亮,妈妈就叫醒了我。和多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我马上清醒的爬起来,我知道这一天在我人生中意味着什么。
退休在家的妈妈正在客厅里锻炼,和平时比,多了些漫不经心。
检查了一遍准考证、身份证、两把水笔、两把2B铅笔、一个橡皮擦。
到了人满为患的考场,身经百战的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终于,开门了,人潮向里涌进。考室在三楼,监考老师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少有的男生!找到座位,把文具袋里的东西摆放好,坐端正。
考场的黑板上赫然写着:2012年省教师招聘考试。
成为一名小学语文老师。
这已经不再是梦想,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5年来,没参加高考,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下决心不去碰过去任何的人和事。
5年来,妈妈不断避重就轻的回答各式各类人关于我升学的疑问。
5年来,我获得了许许多多来之不易的上台机会,做了学校的小干部,化解过一些棘手的事情,上过舞台,演过小品。是宿舍里每个人的良师益友、小百科。
5年来,当我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一大堆的证书和奖状,系的、院的、市级的、省级的,花花绿绿。有过掌声甚至欢呼,有个学姐还拿我的成长经历来做论文素材。
5年来,我不断往返于过去与现实之间,不再那么的专注于得失,安静的追逐自己的梦想,不受打扰。
这一切就这样和过去毫无矛盾的自然接壤着,恍然如梦,却真实可感。
但我清醒的明白,我所获得的所有奖状在本科生面前都是浮云。我的学校氛围也不是很好,有人来混文凭,有人来谈恋爱,老师为顾全大局每次期末考前都会把答案告诉我们,还免不了许许多多下学期初要来补考的人……
可我却很知足,有了轻松的环境,无压力的竞争,我更有信心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展现自己的才华,各种性格的朋友的交往沟通,让我不断的开朗起来。小学的实习见习,从小不爱说话的我,竟然很自信的在小孩子面前发言,讲课。
一切顺理成章的告诉我,这不是梦。
那年,《最炫民族风》红遍大江南北。6月,在这首已经甜得发腻的歌声耳随下,我们迎来了毕业季。首当其冲的任务便是拍毕业照。和小学中学时代不同的是,我站的很直,带着一缕幸福的微笑。
那几天,讨论最多的话题自然是就业。2012年毕业生的人数达到了680万,这个数字每年都在激增。我们这个批次的五专生,在教师招聘考试中,面对饱经高考拼杀过来的本科生,在知识结构上是有很大欠缺的,这使我们在笔试环节吃亏不少,尤其涉及到专业知识这一块。
比我上一届的学长学姐,考上小学语文的寥寥无几,小学数学更是全军覆没。而从我这一届开始,我们系就不再收五专生,改为大专批次,虽然录取分数线不高,但生源质量有了个起码的保证。
所以,我还是是幸运的。
虽然当年班上考上的6个人之中,没有我!
毕业散伙饭大家开开心心的一起闹,一起碰杯,一起感动。毕业晚会也是精彩纷呈,有学妹们自己排练出的各式各样的节目,也有老师们精心给我们朗诵的送别词,那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我们哈哈直笑,整场晚会在我们系全体男生的一首《老男孩》中缓缓落幕。
也只有在安静的夜色里,只有在舍友逐渐大起来的呼噜声里,我才会默默想起,自己一路经历的一切。
终于,2014年夏,迟到两年的我,在史上最难的就业季顺利通过了笔试和面试,没有像幼年时的伙伴一样各个投身于电力系统,而是站上三尺讲台光荣的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
新的工作环境非常好,依山环绕。同事们待我也很热情,工作有欠缺时少不了他们的耐心指导。
很多时候,当我在批改作业,当我和同事闲聊,当我准备提着包下班的时候,我都会静静地望向窗外,世界没有下雨,好像永远都在放晴。几个夏天的剪影在眼前不断重叠起来,对应好幸福的轮廓。
好像又正好印证了关于过去的某个隐喻。
学期末,单位都会组织聚餐,大家总是对“江记”情有独钟,这对从小就爱吃海鲜的我来说无疑是道盛宴,每次装垃圾的盘子里的小山总是我最高,啪叽啪叽,满满的知足感。
2018年夏——尾声
我觉得夏天之于我生命,等同于一个符号,她连接着我每一段生命经历的转折与变迁,勾连请我所有的情绪记忆。
我深深的热爱这个季节,热爱着每一缕刺眼的阳光,热爱着每一个夏夜清凉的风,还热爱着空调房里的那一床暖暖的棉被。
很幸运的是,由于工作性质,这样的幸福感可以一直延续下去,我想:也许是因为世界欠了我太多债,所以要在未来一一偿还给我吧。
于是到最后,这些光亮的夏天就被我贴上了各种标签,2004年夏是最想改变的,2007年夏是最最刻骨铭心的,2014年夏是最最最有成就感的。
而最终回过头来,也正是那些被不同诠释着的梦想在其中穿针引线,不做作,不张扬,只是脚踏实地,一步步的跟随着夏日的进行曲,带我走向漫漫长的未来。
人生走到这,无所谓的得失,快乐就好,你说对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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