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 却顾所来径
02-却顾所来径
你无法回到过去，除非你来自将来。
《赛克启示录》P12页，第3行
“咦，哲人，你怎么在这儿？！”迩哥不经意瞟了一眼酒店服务员，大吃一惊。
刚才还脆生生问话的酒店服务员，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单肩耸着斜靠在房门外的走廊墙壁上，脸上露出微羞的笑容，嘴角上翘叼着根狗尾巴草，斜眼瞟着迩哥像是在嘲笑一个不识时务的二皮子，嘴里哼哼唧唧，中分的发梢尖扫过两眼的中楣，一件松垮垮的蓝色格子衫套在瘦不拉几的双肩上，一双半旧人字拖吊着，左脸上几颗青春小米痘，呼之欲出。
这不是哲人吗？迩哥有点怔住了，活脱脱的哲人嘛，这眼神，交替闪烁着狡黠与善良，不会错的。这永远捉摸不透的微羞笑容，这永远上翘时刻准备嘲笑的薄薄嘴唇，可不是那个会倒背如流《寻秦记》所有精彩章节的哲人么？
“锅哥诶，你爸喊你去吃饭~！看你睡得，准是发春梦了，敲你门都不应！”说完，“酒店服务员”嘻嘻一笑，丢掉狗尾巴草，张开双臂径直过来搂住迩哥的肩，一把将迷迷糊糊犹自瞪着双眼一脸茫然的迩哥，拖着就往楼下走。
楼下一楼是酒店大厅，兼做烧烤小酒馆，面积不大，在转角的地方有三排长桌长凳。在一个长桌旁，坐着两个中年男子，一人拿着个大号搪瓷缸子，仰起脖子正灌着啤酒。其中一个男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头看到下得楼来的两个少年，忙不迭的边挥手边说：“猫腻，你个兔崽子，叫你上楼叫你国哥下来吃饭，搞这么久...，来来来，这生蚝刚烤好，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们麻利点儿坐下快吃嘿~！”
"你不是哲人么，啥时候改名儿叫猫腻了..."迩哥兀自迷糊着，扭头问身边的少年。
“你个锤子~，老子还是苏格拉底呢，喊你半天没下来，还遭我爸骂，晚上你安排哈~”
得，记忆乱了，搞混淆了，明明是哲人的脸，大学的同学，却变成了现在身边这货，估计还是发小。
迩哥不想了，摇了摇头，清了清脑子，和叫猫腻的少年，一起坐在两个中年男子对面的长凳上，各自埋头不动声色对长桌上的一大盘烤生蚝，发起了进攻。
“想着能先吃饭填饱肚子，这不就有了！”迩哥狼吞虎咽干掉几个烤生蚝，渐渐觉着有了些饱意。
迩哥用手臂抹了抹嘴，稍稍抬起头，用眼角余光不时打量着身边的三人，努力设想着这三个人和自己的关系。
“国仔，你这就吃饱了？睡了这么久，是不是还有点头疼啊...”另一个男子发现迩哥没有吃东西了，对着迩哥关切地问道。
"睡好了，头不疼了..."迩哥应着，再次露出思索的表情，试图理顺四个人的关系。
猫腻，肯定是我发小。坐在我对面的男子，这么关心我，难道是我爸？旁边的男子，肯定是猫腻的老爸了。
“我们在这里做什么?”迩哥抬头环顾了一遍酒店大厅，没发现什么醒目的标志，眼光越过大门，门外的天色渐暗，路对面，不远处有一个亮着刺目白炽灯的小货铺，店铺门楣牌子上写着“沙头角解忧杂货铺”。
“明儿就要回去了啊，耍得开心吧，不容易啊，这次要不是旅游机会难得，跟你们校长请假费老鼻子劲了。6月份就中考了，好好给老子考上重点高中，晓不晓得！”猫腻的老爸一边吧唧着嘴巴，一边似训非训的对着猫腻唠叨着。
“国仔，你去把饭钱结了，顺便问问前台，明天过来接我们到火车站的车，什么时候到。”迩哥看到应该是老爸的中年男子，递过来两张二十块钱，忙伸手接了过来，应着。
“陈局长，又让你破费咯~”猫腻的老爸端起身前的搪瓷杯子，凑过来，咣的一声，两个人一仰脖子，把剩下的啤酒喝了个精光。
迩哥随即起身，朝着门口的前台走过去。
"国仔，那肯定是我小名儿，姓陈。那猫腻姓什么？难道不姓葛？..."迩哥挠头努力的捋着。
麻利地结完账，问好明天车的时间，迩哥回到桌前把前台小妹找的一块三毛零钱递给了老爸，说道：“明儿早晨，车10点到酒店门口。”
“好，国仔~，我和你吴叔待会去吴氏宗祠逛逛，你们两个小子自个儿到沙滩那头玩儿会就回来，你们看到林导游，记得把我们四个人的身份证拿回来。”迩哥老爸叮嘱着。
四个人起身离开长桌凳，一起往外走。
出了酒店大门，四个人就分成了两拨，叫猫腻的少年拉着迩哥，就往数十米开外的沙滩奔，两个中年男子不由地对视一眼，摇头笑了笑，相互招呼着迈开腿，向左走向通往吴氏宗祠的小路。
“锅哥，你说我冤不冤，明明是你老爸，嫌你年龄小上学吃亏，愣是找我老爸把你的身份证上年龄，改大了两岁，搞得我现在还要叫你哥！"迩哥似乎没有听进去，目光望向了那一片酒店外的小沙滩。
这是一片极小的沙滩，太阳的余辉映照下，沙子变成了金色，一排竹竿架起的架子上，渔网随晚风摇曳着。沙滩上，没什么游客，渔民们也老早回到了家里，沿山的房子炊烟袅袅。
杂货铺看样子生意也清淡，老板端着碗正在耙食，门外立着一个绿色的邮筒，那是迩哥从小熟悉的事物。不远处，一个摇摇晃晃扛着一面黄色导游三角旗，头上带着顶大沿洞洞帽的长发小青年，正在和两个穿着连体泳衣的年轻女子闹笑着从沙滩上走回来，估计是累了，准备回酒店找吃的。
“林导游，绝对是个色鬼，你看他那流哈喇子的表情，和你有得一拼~“猫腻低头在迩哥耳朵边嘟囔了一句，转头就大喊："林导游，我陈叔叔叫你把我们四个人的身份证，给我锅哥~！”
“好~，好~，你们过来拿。”姓林的导游停下和旁边女子的调笑，把跨在后腰上的腰包一把撸到身前，拉开拉链，扒拉着。
等迩哥和猫腻走到近前，林导游已找到四个人的身份证，一扬手递了过来，不经意地问着猫腻：“你爸是不是又要上什么大案子，这电话都打到酒店里，催着要他回去...”
"这我哪儿知道，要打听你找我爸去~"猫腻对这个林导游不怎么待见。
“哦，我的大名，叫陈金国...，我爸在给我取名儿的时候，难得正在看射雕？...”迩哥没有理会林导游探寻的目光，接过身份证，找出有自己头像的那张，上面写着“出生1976年10月11日”。
好吧，终于有身份证了，其它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迩哥抬起右手，一把揽起高半头的猫腻的右肩，说到：“走，锅哥陪你去看泳装美女，还有海边日落~”浑然不识沙头角这个刚刚开辟出来，作为旅游渡船码头的小渔村，港湾朝东。
迩哥，从此，在这个编号为R31T09的平行地球，在1992年的3月，变成了锅哥，一个年龄16岁的初三学生，身边有一个叫猫腻的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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